184.
他又一次变回了三十四岁。
清晨的天空清净无云,宁晃推开露台玻璃门的时候,家中微微淤积的酒气荡然无存,整个人也跟着清爽。
陆老板起的有些晚,他便赖在露台的沙发上,懒洋洋地点早餐外卖。
水晶虾饺、酒酿圆子、凉拌芦笋。加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
又问陆忱:“你有什么想吃的么?要不要点一份送公司?”
陆忱应声说:“不用,公司餐厅吃就行。”
发现他坐在露台,又叹气:“小叔叔,你披件衣服再坐那儿,最近天凉了。”
宁晃“唔”了一声,又懒洋洋点备注标签。
不要葱花不要香菜,酒酿圆子多放醪糟少放糖。
——就这样一个备注的时间。
他眼神儿却不自觉飘到了陆忱的身上。
那人正站在镜子面前,披上衬衫,用单薄的布料裹住了整个上半身,便只剩下了斯文俊秀的外表。
他的眼神像是黏在了陆忱的每一颗扣子上,不自觉用余光数着。
一颗,两颗,三颗。
像是陆忱要离开这个房子的倒计时。
调整皮带。
衬衫的轮廓收紧,便显得腰窄腿长。
只是宁晃垂眸时有些懊恼,这人穿衣服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西装披上,然后返回房间,宁晃听声音,应该是简单整理了一下床上。
又把那条可笑的围裙拿了出来,重新挂回厨房。
宁晃瞧见那围裙,便忍不住想起昨天的事情来,禁不住有些想笑。
这笑意被陆忱捕获了,他若无其事收回自己的眼神,顺势收敛了自己翘起的嘴角。
陆忱却走了过来,蹲下身,把一件软绵绵的针织外套披在他的身上。
暖意席卷而来,三十四岁的大刺猬满意地裹紧了外套,却又跟着,捉紧了陆忱的衣角。
他兴许是故意坐在这儿的。
陆忱嘴角翘了翘,说:“我要上班去了。”
他“嗯”了一声。
陆忱继续慢慢说:“你呢,今天有什么安排?
他说:“去团队那边儿一趟,太久没去,他们怀疑我已经把工作室注销了。”
陆忱浅浅笑了一下,说:“然后呢?”
“然后清理最近的邮箱和信息,失忆很耽误事情,我不能指着我十八岁搞这些。”
他的神色清淡而慵懒,甚至带着一点儿笑意。
指尖儿却不知道为什么,攀上了陆忱的领带,把领带解开了,挂在他的脖子上。
陆忱没阻止他。
他便慢慢说自己之后的安排。
若无其事、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陆忱的衬衫纽扣。
他把它们一颗一颗解开。
像是要把一切都倒回他十几分钟以前。
被解开第四颗纽扣的时候。
陆忱终于笑着问他:“小叔叔,你要在露台把我扒光么?”
他却还是把那颗纽扣解开了。
陆忱也跟着吻了上了他的嘴唇。
阳光晕染在他的面孔,跟着他的指尖抚过陆老板裹着衬衫的脊背,又从阳台上的绿植叶面凝结滴落。
这是一个暖洋洋的吻。
带着陆老板清晨时特有的、干净的味道。
热切的舌尖,被揉皱了的睡衣,他发出了猎物被咬住喉咙时的呜咽。
他下意识要勾住陆忱的脖子。
陆忱却错开了他,捡起从他肩头滑落的外套。
一切都戛然而止。
他皱着眉看他,带了几分不满。
陆忱却压抑着声音里的沙哑,在他耳边儿低语,说:“小叔叔,我会早点回来的。”
他说,几点回来?
陆忱促狭地笑了一声。
宁晃这才意识到。
不只是他在注视着陆忱,陆忱也在注视着他。
他像是一块热腾腾、刚出炉的披萨。
陆忱则是拉着丝儿,即将从他体内分离出去的那一块。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不止十八岁会受到回忆的影响,三十四岁也一样。
他二十几岁受伤那段时间,最渴望贪恋陆忱,不知餍足的那段时光。
——而陆忱就这样看着他。
他窘迫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收敛了自己黏人的欲望。
他看着陆忱一颗一颗扣上自己的扣子,眼底闪过戏谑的色彩。
陆忱笑着问他:“六点回来可以吗?”
昨天还抱着他哭呢,这狗是成精了么。
扭过头去轻哼,却又微微红了耳廓。
他说:“好。”
185.
只不过宁晃的安排还是被打乱了,他下午跟团队的接洽并没有多久,很快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陌生的号码。
尾号只有三十四岁的他记得,是陆妈妈。
——十八岁可能会直接当成诈骗电话按掉。
但他接了起来。
……
宁晃到达的时候,陆家父母站在熄了火的车前,雇佣的司机一脸歉意,没有想过车子会临时熄火,频繁解释公司会派一辆新的车过来,尽量赶上他们的起飞时间。
人生地不熟,陆家父母的神色都有些难看。
说话间,一辆高端商务车就停了下来。
车窗也跟着降下来。
坐在驾驶座的人穿着灰白色的工装外套,机车靴,身上没有十八岁那样多的饰品,只是挂了一个银色的挂坠,扎着标志性小马尾。
神色平静,对着车外的人说:“上车吧。”
司机看到他的面孔,便愣住了。
陆妈妈看见三十几岁的他,也愣了愣,神色有些局促,半晌说:“本来不想给你电话的,但是租来的车突然熄火,飞机要赶不上了……”
宁晃的声音平静:“没事,本来也在附近。”
“正巧,记忆也在。”
陆妈妈便点了点头,低声道谢。
陆父的神色有些难看,铁青着一张脸,被妻子推了一把,才提起行李。
“行李放到后备箱就行。”宁晃说。
陆妈妈点了点头,把行李放好,又推了丈夫一把,把人推进车里。
宁晃没有继续话题,有条不紊地发动车子,直接往机场开去。
要是十八岁,估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三十岁开始,他偶尔会跟陆妈妈联系。
并不密切,只是回应陆妈妈对陆忱的关心。
生病了、公司有困难的时候。
或是简简单单,想知道陆忱最近好不好。
这样的交流并没有多深切,也许一年不过几条信息,几次通话,他们甚至没有给彼此一个恰如其分的称呼。
其实连陆妈妈自己都是惊讶的。
无论是公众媒体,还是在陆家添油加醋的流言里,宁晃在所有人的口中,都是个脾气爆,性子倔,冷漠傲慢还嘴毒的印象。
连她的丈夫都在宁晃面前吃过瘪,至今不愿跟他正面交流。
但跟她交流的时候,却并不是传说中的模样。
哪怕宁晃从来不会说场面话,对话永远是简简单单的:“陆忱最近很好。”
态度可以说是平静温和的。
她想过原因,也许是因为陆忱。
又或者,是因为她是一位母亲。
哪怕是不那么称职的母亲。
宁晃开车时问她:“晕车吗?要不要糖。”
陆妈妈说:“不晕。”
宁晃便没有再问她什么,只是打开了车里的音响,放了一路轻松愉悦的小调。
偶尔有一两句关于陆忱的话,她问,他答。
车外的景色飞逝,她从后视镜里打量这个年轻人,三十几岁的面孔,跟她那天见到的十八岁的青涩少年别无二致。
只是气质变得恣意独特,让人一眼看去,就能从所有人中认出来。
车停在了机场入口。
人来人往,相聚的,离别的,分不清高兴的多,还是难过的多。
宁晃帮他们把行李提了下来,说:“这里不方便停太久,我不送你们了。”
“一路平安。”
陆妈妈点了点头,拎起行李时,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你小时候……看着很乖的。”
宁晃愣了愣。
陆妈妈似乎也意识到这句话里作为长辈的意味过重,是那样的不合时宜,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宁晃却怔了一下,笑了笑,说:“谢谢。”
那笑容,又隐约跟乖巧的小朋友重合。
他们提着行李箱离开了。
陆妈妈依旧是那样优雅冷肃。
陆忱父亲跟从露台上看到的身影差不多,有些佝偻,却还是高大的。
宁晃坐上车,多停了一会儿,从后视镜里目送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有点想抽烟。
但已经戒了很久了,现在连找一找的欲望都没有。
倒是储物格里有陆老板留给他的糖果。
他挑了一块橘子味儿的,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水果甜就弥漫在舌尖儿。
冷不丁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老流氓。
他愣了愣,接了起来。
笑着说:“陆老板?”
陆忱说:“小叔叔,我好像看到你了。”
一撇头。
却在后视镜看到了陆忱的影子。
拿着手机,也透过后视镜注视着他。
宁晃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他怎么一变回来就翻车。
186.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好听带着磁性,出现后视镜里的身影也依旧颀长俊秀,哪怕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也一眼就能瞧出来。
只是宁晃太阳穴突突地跳,咳嗽了一声,说:“你怎么在机场?”
陆忱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太多喜怒:“跟师兄有个合作,他提前带嫂子过来了,我接个机,一起吃个饭。”
宁晃多少是听过他这个多年的合作人的,“嗯”了一声,努力用平静掩盖自己轻微的心虚:“那,你忙你的吧。”
陆忱却说:“不忙,我车借给他们了,小叔叔,你捎带我一程。”
这理由还真没法儿拒绝。
他从后视镜里看不清陆忱的神色,用舌头把口腔里的橘子糖顶来顶去,酸味似乎渐渐比甜味更多,他忍不住皱着眉想,陆忱到底看到了自己爸妈没有。
他要不要主动提起来。
老实说,他甚至有点儿担心陆忱生气。
他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也经历过糟糕透顶的家庭关系,甚至比陆忱更憎恨自己曾经的家庭。
如果早些年,有人莫名其妙以恋人的名头,自作多情、非要插到他那狗屎一样的关系中间。
他可能真的会生气,质问对方为什么多管闲事,哪怕插手的人是陆老板也一样。
谁能料想,风水轮流转,如今他也成了无事生非的大人。
宁晃自嘲地笑了笑,还没想清楚该怎么说的时候,却冷不防被敲了敲驾驶座的窗。
然后驾驶室的门被直接拉开。
陆忱立在他驾驶座的门外,神色平淡喊他:“小叔叔。”
麻烦了,不会真生气了吧?
宁晃的眉心儿跳了跳,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好。
却听见陆忱说:“市内到机场的路很远。”
“我来开。”
宁晃:“……”
是说这个啊,那装得这么吓人干什么。
宁晃松了口气,绕到副驾驶座那边。
陆老板垂眸替他拉上安全带,又替自己也拉上,问他:“一会儿还有安排吗,我送你去。”
轻轻松松反客为主,他倒成了搭顺风车的了。
宁晃说:“没有,你去你的地方就是了。”
“好,”陆忱勾了勾嘴角,余光瞟了瞟他松懈下来的表情,发动了车。
然后温声说,“正好路上想想,怎么跟我解释。”
宁晃窒了片刻。
还是知道了啊?
那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
是琢磨着,现在他没法跳车了是吧?
187.
就算陆老板让他解释,宁晃也很难解释自己的行为,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态。
最一开始是在陆忱创业没多久的时候,出去酒局应酬,给他打了电话,就醉酒不知东南西北。
把私人手机弄丢了。
宁晃把人拖回来的第二天才发现的,耷拉着脑袋沮丧,可怜巴巴说,几千块呢。
那时候陆老板创业创得负债累累,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两部手机,一部联系商务,一部是私人用的。
宁晃看他这样就忍不住笑,说:“你刷我的卡,再去买一部。”
陆忱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倔脾气——兴许是跟他学的。
自顾自低着头说:“不要,你打我另一个号就行了,我下个礼拜看看能不能宽裕点儿,再去买一部。”
那时候陆忱刚刚毕业,早就立志不再用他的钱,还要把他的钱都还上。
他也只能尊重这位新上任的小陆老板。
结果也偏偏就是那几天,陆妈妈想给他打个电话,几天没打通。
最后通过了好几个亲友,辗转打到了宁晃的手机上。
声音都有点发抖,说:“宁老师,陆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宁晃愣了愣,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个“宁老师”的称呼,或许真的指他是个幼儿园老师。
而正在厨房做菜的,是他负责监护的陆忱小朋友。
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是惊慌失措的,半晌稳住声线,重新回到情绪稳定的声音,说:“我是陆忱妈妈,宁老师,打扰你了。”
“我这几天一直没联系上陆忱,他朋友圈没更新,托家里亲戚给他打电话,也没打通,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那时黄昏的阳光是橘色的。
那时陆忱在厨房关着门炝锅,门缝里透出了炒菜的香气,发出一阵阵油锅的声音,偶尔陆忱还会把自己炝得咳嗽两声。
宁晃很喜欢这样的声音,因为只有两个人的家,有这样的声音,似乎也一下变得热闹而有人间烟火气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是心神不宁的,显然应该担心了许久。
宁晃看着陆忱的侧脸,想了想,放缓自己的声音:“他没事,就是手机丢了——你要他接一下电话吗?”
陆忱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了,他人好就行了。”
宁晃不止一次地为人的复杂感到奇怪。
那时候,陆家的父母依旧不原谅陆忱,不愿意尊重他,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过什么。
而同时,他们关心他,也爱他。
但他不打算深究。
只是平静回答:“好吧。”
电话那边却没有挂断,只是犹豫了很久,轻声问他:“……他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宁晃是不会说客套话哄人的,只是说:“不大顺利,但他心态不错。”
电话那边没说话。
却听见陆忱终于炝完了锅,拉开厨房的门,笑着说:“小叔叔,吃饭了。”
“跟谁打电话呢?”
炒菜的香味扑面而来,一起涌来的,还有调料的辛辣。
“没谁,”宁晃喉咙发痒,也跟着咳嗽了一声,“你炒什么了,这么辣。”
陆忱拿起两个碗来,背对着他去盛饭,笑着说:“圆白菜,辣椒可能放多了,但很下饭的。”
宁晃低头,看到那边电话听了好一会儿,才无声无息地挂断。
陌生号码,通话时间并不长。
他终究是叹了口气,低头摆弄了自己手机一会儿。
陆忱见他半天没到餐桌这边来,便凑过来看,说:“干嘛呢?”
宁晃把照片备忘录什么的删了删,大都是些云端文件,倒也不怕备份麻烦,就这样把手机扔给他。
“卡我给拆了,你先拿着用,正好我也该换新的了。”
“等明年过年出新款,记得还我个贵的。”
陆忱耳根发红,下意识就想说不要。
但一想到是小叔叔用过的,又攥紧了,指尖儿磨蹭了半天,低声说,那等我还你。
宁晃没说话,笑了笑,最后揉了他脑袋一把。
188.
哪怕人到这个岁数,陆忱其实有些不愿跟家里联系,不是怕,而是心累。
忙生意的时候,更是经常接不到电话。
没到这个时候,陆妈妈实在担心,就会打给宁晃。
“大概,一年也就一两次吧。”宁晃笑了笑,说,“也没说很多。”
车行驶在路上,宁晃盯着窗外的风景,慢慢说,“……你权当我是烂好人自作主张,你要生气,也没关系。”
宁晃十几岁起,家里就是彻头彻尾一团糟烂,直到现在,他的父亲不知所踪,母亲有新的家庭,而除了跟母亲偶尔联系,几乎已经没有家这个概念了。
如果有人问他是否后悔,宁晃是绝不后悔的。
因为他别无选择。
但陆忱始终跟他不一样。
哪怕不尽如人意,他依旧有爱他的人。
无论他是否会回头,他都有一个原本属于他的家庭,在等着他。
“你要说非要个理由,那就是……搞了比自己小的小男生,总得对他的人生负点责。”
宁晃玩笑似的语气,声音却格外的认真冷静,“总不能让你跟我十几年,最后众叛亲离,除了我什么都没有吧。”
他那时坚定支持陆忱继续读书、念研究生,无论是旅游还是活动,都时常带着陆忱同去。
他原本不是喜好社交的人,但带着陆忱就乐意去拓展人脉,由着他去多认识些人。
也都是这个理由。
他比陆忱大一点,知道什么对他来说更重要。
他不会强求陆忱去做什么,只是在无声无息地给他机会。
他看着陆忱从小城刚走出来的、青涩拘谨的大学生,逐步剥离掉父母为他留下的刻板壳子、从听话和顺从之中挣脱出来,一天比一天更强大。
最后变成了这样落落大方、温文尔雅的陆老板。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他见过许多凉薄的人情,比陆忱要更冷静。其实本没有想过,自己能一口气跟陆忱走过这样久的。
也许在他当初的设想中,会更短一点。
五年,四年,三年,他们可以在能够相互爱慕的时候,彼此陪伴。
或者在陆忱长成陆老板的时候,能拥有更好的人的时候,陪伴和爱都会厌倦。
但陆忱就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静静地、无声无息地,融化了他一层又一层的冰冷外壳。
让他忍不住猜想,陆忱是不是真的能陪他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红灯。
窗外的车流停了下来。
一切变得静止。
陆忱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那触感温暖而踏实。
他挑了挑眉,说:“你不生气么?”
陆忱轻轻叹息了一声:“小叔叔,我也早过了叛逆期了。”
很多事情。
都不需要说太多。
宁晃勾了勾唇角,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红灯过了。
陆忱不情不愿地松了手,过了一会儿,慢慢说:“小叔叔,还有一件事。”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饭。”
宁晃说:“你师兄?”
“嗯。”陆忱的表情没有变,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就是,我读大学时,一起创业的那个。”
“上次去他那边,他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宁晃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的侧脸。
陆忱轻声说:“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不去。”
“就吃顿便饭,我很快也会回家。”
事实上,宁晃很少跟他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他们的交际圈子,就像那些表面的新闻一样。
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又隔得泾渭分明,宁晃存在于他的口中,而他,也往往只是探班和在喊宁晃回家的时候更有存在感。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他隐约察觉到这之中的什么。
却又静而无声地蛰伏和等待。
宁晃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