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番外4.人偶之家的秘密
暮山紫没进入真人剧本杀系统之前, 是个律师。
他的家境相当优渥，本人又是个学霸，高中毕业后就前往D国念大学, 一路修完法学硕士学位，又通过了一系列资格考试, 理所当然地拿到了当地一份很好的律所offer, 成为了一名律师。
暮山紫的工作很体面也很忙碌，在见惯了这一行业的种种黑幕与不平之事后，也逐渐学会了冷漠，不管遇到什么案子, 不管看见何等冤屈，也能淡然以对, 庭辩上冷静理智，专业到近乎无情。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但暮山紫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 也会有一时冲动的时候。
那一日, 他去见一个委托人,在附近的一处停车场停好车后, 他坐电梯来到地面，正准备横穿马路去往对面的大楼时，遭遇了突如其来的意外。
当时所有人都站在斑马线前等信号灯变绿，人群中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突然抽出一把巴掌长的军刀,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旁人身上刺。
惨叫声、求饶声、哀嚎声响彻半个街区, 拥挤的马路和繁忙的车流成了人们逃生的阻碍，他们互相推搡着试图从凶手身边逃开, 有人摔倒了，有人冲进了车流里, 汽车连环相撞的交通事故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袭击发生之时，暮山紫和凶徒还隔了几个人，他身高腿长力气也不小，照理说是能逃掉的。
可偏偏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被人群挤倒，婴儿车翻落在地，不满周岁的宝宝滚出来，趴在地上哇哇大哭，母亲惊慌地扑过去将孩子抱起，再回头时，凶手已举刀追到了两人身后。
事后每每回忆起来，暮山紫也说不清自己那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一样，他挡在了那对母子前，与持刀凶徒扭打在了一起。
然后他感受到了利刃刺入皮肉的痛楚，鲜血涌出的温热以及随之而来的无法抵抗的寒冷。
意识模糊之际，他最后的想法是：
——我就这样死了。
——————
暮山紫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醒来。
恢复神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漆黑的诡异空间里，一个声音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真人剧本杀系统里的一名侦探了。
和所有突然被拉进剧本杀世界的玩家一样，虽然面上不显，暮山紫实际上还是对这种超乎现实的变故十分无措的。
更何况因为系统对他评价颇高，暮山紫直接跳过了新手教学的入门副本，上来就和一群已经有过一些经验的玩家同台竞技，实在说不上轻松。
好在暮山紫还是十分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场剧本杀，并在投凶问答中得到了满分的成绩。
那之后，他进入了“愚者之都”，在那儿得知了有关这个系统的许多情报，比如这里的玩家分“侦探”和“平民”两个阵营，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是因为意外或是急病“死”了以后才被拖进这个系统的。
要离开这里，回到现实重获新生，就必须攒够十万积分兑换【现世入场券】，然后通关地狱级副本。
传说里，只有一个玩家曾经兑换了【现世入场券】并挑战地狱级副本，至于成功与否，则无人知晓了。
暮山紫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自信，他希望自己是下一个通关者。
就这样，他开始了往来于愚者之都与各个副本世界中的旅程。
以侦探而言，暮山紫自问已算很出色的了，与他同场的玩家也经常会把他当成金大腿来抱。
可随着副本难度的增加，他偶尔会遇到无法破解的谜题，偶尔会犯错，偶尔会落入凶手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细小的错误重复累积的后果，就是让暮山紫感觉自己好似套上了无形的枷锁，在副本里总是束手束脚，总也无法发挥出最完美的表现。
这不得劲儿的感觉让他难以避免地陷入了莫名的焦躁之中。
虽表面不显，实则在剧本杀里时，暮山紫总是被一种急切的情绪所支配，想要争取控场的地位，想要掌握话语权，且迫切地想要破解谜团、锁定真凶。
他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想要在每一个副本里证明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足以达成通关条件，成为回到现世的那个人。
大部分时候，暮山紫确实能做得很好。
一个擅长控场的侦探总是让玩家们感到安心的。
在剧本杀里，玩家常常很容易就会相信他侦探的身份，并乐于与他分享自己的情报，这通常会让暮山紫的调查和破案变得容易许多。
可那种像是差了点什么的焦躁感却依然蛰伏在他的精神深处，仿佛一根细若牛毛的小刺，虽微小，却总令人难受。
虽竭力想要无视，但暮山紫终究得承认，那隐约的不安与急迫，来源于他的自我怀疑。
——我真的能离开这里吗？
——我真的能回到现实吗？
——————
这种难以言明的焦躁感，一直持续到暮山紫进入了一个名叫《百鬼山守则》的副本为止。
在这场副本里，他遇上了甚为罕见的双侦探配置，另一个侦探还恰好是他认识的人——愚者之都里的小沈。
沈莳跟暮山紫的性格很不一样。
第一次见到沈莳真容的时候，暮山紫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看起来脸嫩，没有攻击性，像是个讨人喜欢的、没什么心眼的大学生，在剧本杀里，这种类型的玩家通常会因为不显眼而被人忽略，不容易遭到怀疑，但也绝不像他那样主动掌握全局。
要不是暮山紫和沈莳在愚者之都里有些交情，也听过他破案水平如何了得，暮山紫觉得自己搞不好会怀疑他的能力。
不过既然是双侦探的副本，那么暮山紫自然会跟对方好好合作，共同解开百鬼山的谜案。
一开始，两人合作得很愉快。
困难的连环诡计在暮山紫和沈莳的共同拼凑下逐渐还原了轮廓，眼见破案只差临门一脚了。
当其时，暮山紫已锁定了一个嫌疑犯——不管是动机、犯罪时间还是行凶手段，简小瑜都是最可能的一个——至于说证据，如果他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找出她地图上的猫腻，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如此想着，暮山紫将简小瑜的一根头发缠在了吊坠上。
——这只是他做的一重保险而已。
暮山紫如此说服自己——这只是防止凶手靠诡辩逃凶而已。
然而沈莳却偏偏在这时否定了他的推理。
不止如此，沈莳还用《燃烧的法庭》作比喻，暗示他或许某一日会因此把自己逼上绝路。
当时暮山紫虽然表现得很平淡，其实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感到了动摇。
——是的，他的推理并非无懈可击。
庄麒麟身为一个魔术师，为什么会被简单的地图陷阱所骗？万一庄麒麟记住了路线，那么凶手的苦心设计岂不是要白费了吗？
当暮山紫仔细审视他推理中的漏洞时，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犯了一个很巨大的错误——在焦躁感的逼迫下，为了尽快寻出真凶，他下意识忽略了那些细小的疑点。
好在还有一个沈莳。
当沈莳浑身是泥，脏兮兮地倒在他面前，却纵情大笑的时候，暮山紫知道，沈莳才是对的。
自己或许的确很厉害，却还不够厉害。
在这个真人剧本杀世界里，还有比他更聪明的人——那人或许是名叫小沈的侦探，或许是隐藏在各个副本中的凶手。
那一瞬间，不知何时开始困扰他的焦躁感，竟好似春日暖阳下的薄冰，无声无息地消融殆尽了。
——既然急不得，那就慢慢来好了。
——————
“程律师，程律师，你快想想办法啊！！”
女孩拉住暮山紫的衣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如同遭遇地震般，整座木结构的老宅都在剧烈地震颤，尘土簌簌落下，杂物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屋里的每个人都怕得要命，每一个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盯着暮山紫，就像溺水者试图去扒拉最后一块破烂的浮木。
这是暮山紫的地狱级难度剧本杀。
在收到沈莳和吴景澜寄给他的积分之后，他又在愚者之都里生活了整整半年，通关了许多个副本。
购买【现世入场券】的十万积分，是他一点一点攒够的。
当他凭自己的能力攒足了分数，又刷够了困难级副本的连胜率之后，暮山紫终于有自信去当下一个挑战地狱级副本的玩家了。
这一次，暮山紫抽到的地狱级难度剧本杀，名叫《人偶之家》，是个东瀛背景的怪谈剧本杀。
在《人偶之家》里，暮山紫干起了律师的老本行。
四国地区一户姓新田的大族的当家人新田澄一去世，他因要协助处理继承问题而住到了别名“人偶之家”的新田家大宅中。
没想到，新田澄一给亲属们留了一份手稿，要求暮山紫在宣读遗嘱之前，先将手稿的内容读给所有人听。
暮山紫照做了。
手稿名为《我的疑惑》，是由已死的新田澄一亲笔所书，里面记录了他在这个“人偶之家”里生活了七十八年所碰到的各种不能理解的诡异事情。
在手稿最末，新田澄一写道：
【多少年来，这些谜团一直纠缠着我。它们不让我闭眼，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得到片刻安宁。它们甚至还不让我死去。】
【现在，我终于可以死了。因为它们会来找你，来找每一个知道这些故事的人。】
【不要怨恨我。】
【我只是想要得到安宁。我只是想闭上眼睛，睡一个没有噩梦的长觉。】
在读完这般如同诅咒的遗言之后，遗嘱宣读现场的八个人，果然便被层出不穷的怪事给缠上了。
庭院里流出血泪的石狮子，悄无声息跟在身后的黑影，纸门上的血迹与抓痕……
每一件怪谈都是一件陈年旧案，都是新田家曾经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不能及时解开这些怪谈的真相，怪谈就会不断缠着他们，令他们因惊恐而发疯，甚至不明原因猝死当场。
先头的几次，暮山紫都赶在怪谈发展到不可控制之前及时查出了真相，给枉死者一个迟来的交代。
新田家幸存的众人知道了暮山紫的本事之后，为求自保，纷纷聚集到他身边，像指望救世主一样依赖着他。
好不容易，只剩最后一个怪谈了。
【……开门啊……开门啊……】
门外是一个女人如泣如诉的悲声，一下一下呼唤着心爱的男子：【……雄次郎……我是枝子……开门啊……开门啊……】
新田家的亲戚们挤成一团，人人面白如纸，几乎就要站不稳了。
可恐惧挡不住门外的怨灵。
整个房子都在抖动，老旧的木门像落入了墨水中的一片糯米纸，在剧烈的摇晃中变黑、变形，木料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突然从中裂成两半，轰然倒地。
“啊啊啊啊！！！”
人们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
一个长发女鬼穿着湿透的和服站在门外，抬起同样湿漉漉的一只脚，踏入了玄关。
“快啊！程律师！！”
混乱中，不知谁拉住暮山紫的衣袖，“快告诉她雄次郎去了哪里啊！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暮山紫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确实，关于森川雄次郎的下落，他已有了一个推测……
浑身滴水的女鬼一步步穿过玄关，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啊啊啊啊！！！”
已经有人吓得站不住了。
“程律师！！！”
好几个人都在叫他的名字。
“走！”
暮山紫却没有如他们期待那般说出自己的推理，“我们到一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和室去！”
说罢他转身便跑。
众人连忙连滚带爬地追在他身后。
“程律师，你是、是想到了什么吗？”
新田家的小孙女一边跑一边喘气，祈求似的盯着他：“你、你一定知道答案的，对不对？”
暮山紫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
在他的推理里，有一个细节，他至今没能想通。
——如果不把那个矛盾弄清楚，他担心自己会重蹈覆辙，犯和《百鬼山守则》时一样的错误！
——————
走廊尽头是一个八叠大的和室，曾经是下人们住的大通铺，后来因为诡异传闻不断而被弃用了，门外还贴了阴阳师的符咒，只是时隔太久，字迹已完全褪色了。
暮山紫直接拽开了拉门，那张褪色的符咒应声撕裂成两半。
众人甚至压根儿没想过逃进这么一处没窗也没别的出口的房间要怎么办，只像一群受惊的眠羊，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新田家的小孙女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枝枝枝子小姐追、追来了！！”
是的，那浑身湿透的怨鬼正摇摇晃晃地穿过长而黑暗的走廊，朝着和室走来。
一步、一步、一步。
每一步都是他们生命的倒计时。
和室里乱成一团。
新田家的众人绝望地拉扯着那扇老旧的拉门，徒劳地用这层薄薄的阻碍挡住枝子索命的脚步。
一片混乱中，唯有暮山紫站在和室正中，一动不动。
——墙壁、地板、衣橱……
——古怪的榻榻米、先前他没注意到的污渍……
——消失的雄次郎，多余的伤痕，诡异的歌谣……
“竟然是这样……”
暮山紫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最后一块‘碎片’，在这里。”
紧接着，他一把拽开壁橱的拉门，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手夺过新田家长男拿来的“防身”的铁锹，高高扬起，猛然插入了壁橱的底部。
——咔嚓！
壁橱的底板裂开了一条缝。
而这时，全身湿漉漉的女鬼也恰好行至和室门前。
暮山紫扔下铁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枝子小姐，您要找的雄次郎先生就在这里。”
女鬼呆呆地站在和室前，一动不动。
新田家已经快要吓疯了的众人更是抖若筛糠，三三两两抱成一团，连哭出声音的勇气都没有了。
诡异的沉默笼罩着整个和室。
终于，女鬼又动了。
她踉跄着来到壁橱前，双手扶住柜门，颤悠悠探头，往柜子深处看去。
柜底的木板被铁锹凿出了一条半臂长的裂缝，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下面有一点黑黄的颜色——黑的是人类的头发，黄的是霉朽的骨头。
【雄次郎……】
枝子小姐轻轻地呼唤情人的名字，伸出湿冷的手去摸那永不可能再回应她的枯骨。
【原来你在这里……雄次郎……雄次郎……原来你在这里……】
——————
“枝子小姐，诚如您所见，森川雄次郎先生并没有抛弃您。”
现在，暮山紫终于有把握说出最后一个怪谈的答案了：
“他只是躲在这里，接着出不去了而已。”
女鬼没有抬头，只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裂缝里的枯骨，“而杀害他的人是枝子小姐您的表哥堂本宏先生。”
新田家怪谈的最后一个，说的是当年新田家的小姐枝子与身为男仆的雄次郎相恋，两人订下终身，却因门不当户不对而受到女方家长的强烈阻挠，无奈只得打算私奔。
但就在私奔前夜，雄次郎先生失踪，枝子小姐留书后投水自尽。
原本这只是发生在封建大家族中的一场普普通通的悲剧罢了。
谁料枝子小姐死后仍不肯安息，亡灵作祟，时常返家，要找那狠心抛弃自己逃走的情郎。
但凡看到枝子小姐的人，若说不出雄次郎的下落，便会被怨愤的女鬼缠上，以千奇百怪的方式折磨致死。
可事实的真相却是——那一夜间神秘消失的雄次郎其实从来没离开过新田家的大宅。
“我想雄次郎先生一定将你们的私奔计划告诉了他的好友，也就是你的表哥堂本宏，但他不知道的是，堂本宏也爱慕着你，于是心生杀意，要将他置之死地。”
暮山紫说道：
“堂本宏让雄次郎先生暂时藏在这里，并和他约定，如果有人要进来，他会提前给他暗号，到时候雄次郎先生只需要掀开壁橱底部的木板钻进去藏起来，不要动弹也不要出声，等人离开了再出来就行了。”
雄次郎对好友很信任，自然毫无戒心地照做了。
在收到堂本宏的“暗号”之后，他毫不迟疑地藏进了壁橱下方的狭小空间，相当于亲自钻进了一口“棺材”里。
“然后，堂本宏以‘收拾屋子’的名义让下人搬来重物，放进了壁橱里。”
暮山紫叹了一口气：“当时新田家正在整修祠堂，许多东西无处可放，暂时安置到已经没人用的佣人房里，实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躺在柜子底部的雄次郎先生只能听到外面人来人往的动静，还有壁橱叮叮当当的磕碰声，即便心里不安，定然也不敢吱声。
当时的他还怀有对友人的绝对信任，相信对方会帮助自己。
“等他发现自己出不去了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柜子的底板被重物压住，不管雄次郎如何挣扎都无法脱身。
且这个房间当时无人使用，旁边也都是空屋子，再在堂本宏的有心安排之下不让任何人靠近，哪怕雄次郎竭力呼救也无人察觉。
最后，雄次郎力气耗尽，只能憋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慢慢地窒息，无助地死去，只余下他好似神隐般凭空消失，连刚下过雨的泥地也没留下他的脚印的恐怖怪谈。
“至于您，枝子小姐，您也并非是自杀的。”
暮山紫接着将怪谈的后半部分说完：
“没错，您确实是留了遗书，但这只是你逃离新田家的障眼法罢了。”
为了不让父母亲派人寻找自己，枝子小姐写下一封遗书，说自己既然不能和雄次郎在一起，那便生无可恋，决定自我了断。
然后她来到河边，特地将自己逃家穿的鞋子脱下，整齐地摆在岸上，又将丝巾丢入河里的芦苇丛中，做成自己以投水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之后，她便藏身在与雄次郎事先约好的地方，等待情郎与自己汇合，再一起远走高飞……
……
暮山紫说到这里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可是，第二天，祖父他们……确实在河里找到了枝子小姐的遗体啊……”
新田家的次男强忍与女鬼只有两米距离的恐惧，提出了疑问：“既然枝子小姐并非是主动寻死的，又为何会落水呢？”
“杀了枝子小姐的人，还是堂本宏。”
暮山紫淡然回答：
“堂本宏一定是从雄次郎口中套出了两人约好的地方，趁着夜色深重的时候，悄悄摸到枝子小姐身后，然后袭击了她。”
枝子小姐从寻到雄次郎的遗体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只默默跪坐在壁橱旁，不断抚摸柜中的遗骸，仿佛眼中只能看见自己死去的爱人。
没想到，她却在这时忽然开口了。
【……那夜月光很暗，我听到身后有草鞋踩断枯枝的声音，以为是雄次郎来了……便回头去看……】
女鬼幽幽地说道：
【我只记得……我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枝子小姐确实是溺亡的。但她的额头有一处伤口，当时人们都以为是遗体在河中漂流时弄伤的，但事实上，那是她遭遇袭击的证明。”
暮山紫说出了最终的答案：
“堂本宏将她敲晕之后，丢进了河里，让她好似自己遗书里所写的那样，投水‘自杀’而亡了。”
【原来如此……】
枝子垂下了眼睛。
【雄次郎没有抛弃我，我也并未爽约……】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到最后……我们都仍想在一起……长相……厮……守……】
最后一个词的尾音未落，便已散得听不清了。
新田家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白衣女鬼的身体迅速萎缩、干瘪、腐败，最后化成一抔枯骨，被一件脏兮兮、湿漉漉的和服包裹住，委顿在了壁橱旁边。
那骷髅的一只手还探进壁橱深处，轻轻地搭在另一具遗骸上……
……
一片死寂，无人吱声。
他们就那么盯着柜边的枯骨，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这，结束了？”
终于，许久之后，有人试探着开了口：
“新田家的怪谈……再、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嗯。”
暮山紫疲惫地点了点头，冒着OOC的风险，纵情地笑了起来。
“我的‘任务’，也结束了。”
地狱级副本，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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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还剩一个关于小沈和吴哥的小尾巴，这篇文就全部结束啦！明天一定搞定！
话说接下来几天我会整理出各个副本的地图或者建筑物平面图，放到微博上，供大家对照参考哒~=3=
作者微博名：晋江吕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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