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渣攻[重生]》- 第39章 “属下,想当主人的暗卫。”

终于听着外边传来有人入殿的声音, 知是皇帝等的人到了, 安德忠忙下去迎接。

一出去, 就见着一身氵显透, 贴身的黑色暗卫服氵显哒哒往下滴水的十九。

安德忠道:“十九统领, 您这模样可不能进去,快些跟老奴去偏殿换身衣服。”

十九明白, 不说他身上的水会弄脏内殿地砖上那些名贵的地毯, 他也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辱了陛下的眼, 于是拱手道:“有劳公公了。”

“这边请。”

十九跟着安德忠去了偏殿梳洗换衣。

商引羽听到外边的声音,关了窗,坐回塌上等着。

暗十三先进来复命, 商引羽只问了一句:“跪雨里了?”

“是。”

听见预想中的答案,商引羽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气恼之余还夹着点别的情绪。

他挥挥手,让暗十三下去。

十九是个死脑筋,暗十三去时他跪雨里, 那就是一直没挪过地。

如果换成他手下那些戏精臣子,怕是原本跪在内殿, 见皇帝派人传召,还会去外边淋个雨到他面前好飙戏。

这人怎么那么蠢,每天跟在孤身边, 见那么多大臣飙戏, 就不会学学吗?

而且孤哪有让他跪?他双膝往地上一砸就跪那不挪地了, 问过孤的指令吗?

他绝对想用这种方式逼孤,让孤觉得他受过罚了,让孤心软,让孤不再把乔北寄造反的账算到他头上。

没门!

孤不会让他得逞的,武者的身子淋个雨会有什么大碍?该喝的酒还得喝,该挨的揍还得挨。

“陛下,十九统领到了。”安德忠入内道。

“让他进来。”商引羽冷着脸道。

“是。”

安德忠退下,商引羽看着一身白衣的十九眉眼低垂着走进来。

对方身穿着不怎么合身的内衫,袖子裤腿都短了一截。裤子是白的,衣衫是白的,连脸也是白,毫无血色的惨白,整个人死寂的像是躺在棺椁里的尸体。

商引羽蓦然想起了过往的一次秋猎,那时他跟十九刚好上,食髓知味,分秒都不想分离,他就让十九穿上御前侍卫的衣袍紧随他身边。

他发现猎物,十九就跟其余侍卫们驾着马把猎物驱赶围困,绝不会让他瞧中的猎物离开他的射程。

他在山林间策马,十九紧随他其后,不时给他带来几个味道甜美的果子或毛发.漂亮的小兽。

围猎第二日,被禁卫重重封锁的猎场出现了成群的刺客,御前侍卫们护着他与刺客拼杀,他的马被刺客暗器击中,不受控制地带着他狂奔。

他的马术并不精湛,制服不了吃痛发狂的马,只能伏低身体紧抱着马脖子被其带远。

他也不知道被马带着跑了多久,直到体力透支,他从马上跌落。

是十九飞身而来护他,为他挨了马蹄的踩踏。他们滚下山坡,也是十九用身体护他,从地上起来时,他只有腿脚受了些擦伤,十九的侍卫服却被大片的血红浸染。

天该死的下起了雨,十九强撑起身带他寻找可以暂时避雨歇息、等待救援的地方。

他们只找到一处山缝,十九把自己的外衣铺在山缝里,请他在山缝里休息,自己则坐在外边,用受着重伤的身体给他挡风雨。

他不顾十九的坚持将人抱入内,小心地解开十九的衣服查看伤处。

十九没制止他查看伤处,却在他撕下自己内衫布料给他开始包扎时变得很惶恐,说什么也不让他动手,只自己来。

他抱着十九,用自己的外衣罩在两人身上,他们像两只依偎在一起取暖伤兽,在山缝内从傍晚等到深夜。

商引羽早见惯了生死。为了在权力的争夺中活下去,他直接或间接杀死的人足以堆满皇宫。他冷眼看着皇兄皇弟或死或残,看着父皇被送进棺椁,看着母后幽居寿安宫。

他九岁穿上皇袍戴上帝冕,他跟大臣们周旋,他重启科举、开办学校、暗中组建火器营,他把让他父皇忌惮了一辈子的丞相送回乡种地……

商引羽以为自己早就不懂得什么叫怕。

可他感觉怀里十九的体温越来越高,与其相反的是他借着闪电的光影,看到的十九的面色,比他前些年改进造纸术造出来的纸还要白,他是怕的。

怕疼痛,怕寒冷,哪怕只是怀里人在遭受这些,他也会被牵动着心颤。

他把脸埋进十九的脖颈,他还怕失去,那是他想都不敢想、刻意逃避着的。

现在,时隔五年,商引羽又看到了面色惨白,仿佛一闭上眼就再也不会醒来的十九。

“十九叩见陛下。”十九在桌案前跪地行礼,束起的头发因他俯首而在脸侧垂下,乌黑与惨白相依,衬得他那张脸更不见一丝人气。

“上前来。”商引羽听见自己低声命令。

他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一丝不稳的颤音。

十九闻言垂首膝行绕过桌案,抵达皇帝所在的榻前。

没等他再叩下头去,一只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臂,十九的身子本能地紧绷,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陛下,立即泄了力,顺从着被陛下扯了起来。

商引羽把十九拉上榻,入手的寒意冻得他心颤。

那晚在山缝中,十九的身子一开始也是这么凉,会低声唤他陛下,会跟他告罪;后来就是火烧一般的炽热,不管他怎么呼唤,都没了回应。

商引羽扯过一旁的锦被将十九裹住抱进怀里,他被怀里人的体温冰得一激灵,却下意识将人报的更紧。

他应该是生气的,气十九自作主张,气十九让他想起糟糕的记忆。

可那一腔的怒火,在对上十九茫然惊讶有有些慌乱无措的眸子后,又哽在喉头,无从发泄。

内殿里除了他和十九,就只有一旁侍立的安德忠。

安德忠在被皇帝盯上的一瞬间就寒毛炸起,他反应极快,在皇帝出声前便嘭地一声跪地,“请陛下吩咐!”

安德忠是从他皇子期间就伺候着的,年纪也大了,商引羽只得压着胸前的怒意,沉着声说了两个词,“姜汤,御医。”

“是!”安德忠可不想承受天子之怒,半点不敢耽搁,猛一磕头,逃似出了内殿。

殿内静默下来,被锦被裹住的十九小幅度挣动了几下,但商引羽是连着被子一起将人抱住的,他这点小动作根本没法拉开距离。

“主人,属下身上凉。”

略带忐忑的声音从被中传来,暗卫们只在与他独处的时候,才会叫他主人。

商引羽抬手,把硬撑着不肯贴他身上的十九按回心口。

你还知道自己身上凉?下雨了不知道避避?一根死脑筋,木头脑袋!

商引羽手刚按十九脑袋上就感觉不对,手心所触,发丝冰凉。

显然是淋了雨后只被草草擦拭,虽然短时间内不会再滴下水来,可这样束着氵显发,绝不会好受到哪去。

商引羽又气又急,伸手把十九的头发从被子里弄出来,十九僵着身体趴在他胸膛,一动没敢动。

商引羽一手抓着十九的氵显发,一手给十九拢了拢被子,扭头对外边的宫人道:“头发氵显了也不知道给擦干,孤养你们何用,都滚进来伺候!”

甘露宫顿时忙碌了起来,熄去的灯全部点上,宫女太监步伐匆匆穿梭期间。

商引羽把十九的头发交给宫女,又见小太监端来火盆放在塌下,便给十九拢拢被子,退至一旁。

小太监为商引羽奉上热茶,他端起喝了口,觉得太烫,抬手放回去。不知是小太监太紧张害怕还是怎么的,居然没接稳。

茶杯落地,茶水浸氵显了地毯,瞬间哗啦地跪了一屋子人。

商引羽看到十九拉开被子也想去地下跪着,瞬间起身,瞪着他道:“把自己原样裹回去!”

又看一屋子跪着的人,“起来,都该干嘛干嘛。”

商引羽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根本专心伺候人,便转身绕过屏风去里边龙床上坐着。

外边忙碌了一刻钟,安德忠送来姜汤又唤来御医,商引羽都没出去,只听安德忠过来汇报了下诊断结果。

得知没什么问题,只要好好休养,边对安德忠点点头,让他下去休息。

安德忠放轻动作熄了屋内大半的烛火,在昏暗的灯下带着宫人们悄然退下。

商引羽自己解了外衣躺到床上,听着外边小了许多的雨声,烦闷翻了个身。

本来要将十九灌醉,套出温泉的事,试探对方的心思,再趁对方醉酒将人按着揍一顿出气。

十九太能戳他死穴,他还没动手做什么,十九就把自己弄成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模样,让他什么心思都没了。

商引羽有烦闷的翻了个身,侧对外边的屏风,忽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白色。

商引羽疑惑半撑起身,就见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十九沉默跪伏在他床边,额头抵地。

曾经,乔北寄去军中,商引羽也常会给他写信。

那时是不需要思考些什么的,心中有很多东西想跟对方分享,也想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提笔就自然有文字浮现。

他说朝中烦人的臣子,说华清宫的海棠开了还是谢了,问边关的天气,问冷否热否,问吃食合不合口味,问风土人情……最后再道一声思念。

不管他写什么,乔北寄都会认认真真地回信,只是回的东西总会让商引羽觉得自己是在看军报,而非亲密人之间的书信。

商引羽如果问他吃好没?睡好没?乔北寄回的必然是整个军中的粮食物资如何,再回边关民众生活如何,比地方将官上的奏疏还要详细。

商引羽提着笔,他觉得自己不该写自己的生活琐事,乔北寄身边又有许多他安排的人,对方每日的所作所为早呈上了他的书桌,同样没必要再问对方一遍。

写什么呢?

商引羽想了许久,想到了乔北寄的皮肤饥渴症。

这是极为隐秘的身体状况,就算乔北寄身边都是他的人,也很难察觉乔北寄的病情如何。

笔尖落到纸上,商引羽缓缓书写着,他问乔北寄现在还会不会渴求拥抱触碰,问乔北寄的心理和生理情况。

写完信,商引羽熟稔的将信封好,交给候在一旁的暗卫,道:“将这信伪装成家书送过去,全程盯着,必须确保交到乔参将手中。”

“是。”

乔北寄现在和暗卫之间几乎是没有联系的,商引羽也在利用这个机会,逐渐收回乔北寄在暗卫中的权力。

等乔北寄归来,他就是镇国大将军,与暗卫再无关联。

哦,还有件事没有解决。

那个被乔北寄照顾着的冷宫女子还在宫里。

孤收走了乔北寄暗卫职权,让成为大将军的乔北寄没法随意进出宫廷,但对方在意的女子又还在宫里,乔北寄气恼之下闯宫门怎么办。

商引羽一时有些为难,他想先去见见那个被乔北寄照顾的女人。

“摆驾寿安宫。”商引羽对大太监安德忠道。

“是。”

寿安宫也被称为冷宫,是太后和先皇的一众妃嫔寡居之所,里面住着的当然不止太后太妃,还有许多服侍的宫女女官。

重生前商引羽就将乔北寄和那个女子间的关系调查了一遍。

那女子是乔老将军的孙女,而乔北寄老将军带出来的弟子。

一个在内院,一个从小就跟着去前线,虽然不知两人平日里有多少交集,但商引羽完全能想出一出青梅竹马,山盟海誓。

老将军一生征战,死也是死在沙场上。

乔家本就人丁稀少,老将军的几个儿子都早逝,老将军一去,家里就只剩下几个老弱妇孺。

乔家大夫人是个病秧子,老将军去后就将女儿送入宫,托付给闺中时手帕之交的林贵妃,没多久也去了。

乔北寄就是在乔家孙女入宫后,来到正在招武者的太子东宫,被商引羽选中,当了侍卫。

“陛下,寿安宫到了。”

安德忠的声音传来,商引羽不再想,走下御辇,入寿安宫。

商引羽没让宫人跟着,独自去了太后的宫殿。

寿安宫不算空荡,就是伺候的人大多是先帝时期的老人,上了年纪,行走办事都带着慢悠悠的和缓感。

“喵,喵。”一只大猫从殿中窜出,堪堪在商引羽身前停下。

“二十。”商引羽唤了声。

“喵~”大猫愉悦地叫着,围着商引羽走了圈,在他身侧仰头蹭他的腿。

商引羽带着二十走入殿中,就碰上了被宫人扶着走出来的太后。

太后一身鲜艳华服,妆容亦极为明艳,若不是那与商引羽相似的眉眼中透着久居高位沉淀的威严,倒真像个未出阁的少女。

太后先是看了眼黏在商引羽腿边的白色大猫,再看向商引羽,道:“今日不是过年也不是过节,皇上怎么有空来哀家这。”

商引羽觉得太后的反应挺奇怪,宫中多传他与太后不合,其实他跟太后也没什么仇,太后就是不喜先皇,连带着把他一起排斥。

商引羽又是个穿越者,虽然身体是幼儿,但早有了独立的人格,也不会缺个母爱就难受闹腾。

先皇活着时,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地过着,商引羽偶尔被其他皇子抱团欺负了,也不会去向太后求助。

如果不是某些手段是冲着要他命去的,他甚至不会跟一群小孩子计较。

宫里的试探算计他全部受着,再靠自己全还回去。

众皇子死的死,残的残,先皇驾崩后,商引羽登基。

这些年相处下来,他和太后的关系缓和了些,说不上母慈子孝,一起坐着吃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怎么今天他一来,太后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孤今日来,是有件事需要拜托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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