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景自动忽略大排骨的事,“还要戴固定器,那我还是大钢牙!”
看了她唉声叹气的样子,谢谨一解释道,“那个是透明可活动的,没这么明显,保持正牙以免反弹。”
周景景长叹一口气,“那还是戴吧。”
周景景这语气神情让谢谨一想到当初给她粘全口时她说太丑不愿意然后说起了孟潇八卦。
谢医生为了病患没有丝毫犹豫,“我上次看电视看到孟潇,她应该也戴过牙套,正得很好,你想一想她就能坚持忍耐下去了。”
“想她?想她干什么?”
谢医生的心可真是大啊,“你女神不是孟潇吗?”
“没有啦,她不是。”周景景笑嘻嘻,“那次和她闹绯闻的那男人才是,顾氏的大总裁。”
双手捧脸,陶醉道,“他才是我相中的男人,高富帅,那天一身西装迷死我了,特别是他抽烟的时候,禁欲成熟男人啊。”
谢谨一惊讶,而后想起今天穿着居家服就出门的顾斜……,最后沉默了一阵,禁欲?开荤的老司机现在应该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吧。
“也不是,还有你呢谢医生。”她话一转,“附属一棵草啊,谢医生我跟你说啊,其实护士长她还……”
护士长还想给你介绍对象呢,周景景话还没说完,忽被医生手上的戒指闪到了眼,语调一转,可惜起来,“唉,都结婚了。”
年轻人思维跳跃,周景景更是奇想,“谢医生,和你谈恋爱应该很惨吧,你会不会关注你女朋友牙口好不好啊?”
“那你觉得男神的牙口好吗?”
年轻人并没发觉自己正被套路,“男神嘛,当然什么都好。”
黑黑亮亮的眼睛一弯,谢谨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没让顾斜来接,他自己打车回家,车子到半山也正好和龙主任说完了事,撑伞下车,秋天的雨有凉了,再过不久就是冬天了。
进门后汤圆饺子又没有来迎接,而且地上一双拖鞋都没有,大概又被它们叼去玩然后藏起来了。
谢谨一上楼,推开卧室门,走近一看,顾斜还正睡着,汤圆居然也在床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它也不知道是睡的还是醒的,眯着眼睛,后面那根没多少毛的尾巴扫来扫去,逗得顾斜痒得嗦了好几下鼻子。
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关上门后往书房走,既然已经打算好请长假了就把手头上的事情理一下吧。
打开书房门,“喵——”
是在书房里玩的饺子。
书房里书架子多,汤圆喜欢在这里藏东西翻东西,小饺子则是把这里当做娱乐场所。
“再藏拖鞋连我都要训你们了!”
准备看看实习生的情况,之前收拾书房好像把他们以前的论文资料和自己的旧书放在书柜上面那层了。
谢谨一伸手去够那层,小饺子突然跳过来攀上他的肩膀,然后一跃上书柜。
“哗啦啦”书落下来好大一片声。
“又捣乱!”
纸张书本散落一地,有东西从旧书里掉了出来。
掉出来的居然又是前几天汤圆饺子翻出来的旧情书。
巧成这样,谢谨一都要信命了!
那天它们把这个东西找了出来也算是意外之喜,青春的记忆嘛,可是顾斜一个电话打了来,杀个猝不及防,他心慌得跟做了贼似的赶忙一塞藏起来。
他本不打算让顾斜晓得还有情书这档子事,虽然说信里没有伤春悲秋的那些诉苦,但是他仍然觉得十分的羞耻。
其羞耻程度不足以外人道,而且绝对,万万不足为内人道。
谢谨一弯腰捡起来,纳闷,居然又掉出来了,正准备再次夹回书里,饺子这时候喵起声来。
谢谨一突然犹豫,“既然又翻出来,要不,还是给他看看吧?”
顾斜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惊讶,惊喜,得意?
“喵!”
“我自己还没看完呢。”万一写过很肉麻的东西呢!
谢谨一自己都不记得他和顾斜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他和顾斜同一个大院里长大,他们不仅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们两家还是世家交好。
他是他们这一波人里最小但是成绩顶好的一个,宋玺肖淮旭摇着他的肩膀,咬牙恨恨,“谨一啊,你考这么好让哥哥们怎么办啊,今天晚上拿着分数回家又要挨骂了。”
顾斜点着他的额头,老父欣慰一般,“吾儿争气啊。”
说完又觉得不够,笑着揉了揉他的发。
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纪,顾斜的手指头点到他的额头上,心突然砰砰跳起来。
顾斜宋玺他们一帮人都是家里放养长大的,早熟的一帮人玩都很开。
但是高三的那一年顾斜变了,宋玺肖淮旭去外面玩他也不跟着去,宋玺笑他说,“顾斜,你改不了的。”
顾斜要改什么?
“如果喜欢,有什么改不了。”
当时他也在旁边,听得懵里懵懂,顾斜转头对他着笑,然后说,“你啊,可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这句话。”
【秋】
九月,顾斜上高三,他升入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夕阳西下,天是红霞天,顾斜骑着自行车一脚刹到他面前,拍拍后座,“顾哥哥送你回去。”
谢谨一看了看,顾斜脚下蹬的分明是自己前几天才新买的自行车。
“你……”谢谨一看着后轮本应该上锁的地方,一时梗了话。
“嗯,我撬的。” 顾斜注视着谢谨一的脸,就看着他一低头,那长睫毛扇啊扇真好看呀真他妈好看,“我喜欢就给撬,怎么,你不乐意?”
“以后都带你上学放学,你多省事。”
谢谨一很想提醒他,自己高二和他高三第一节课上课的时间不一样,可是顾斜已经抢先说,“你看我多好给你当免费的脚夫,又快又安全多省事,你不上我车那多亏啊……”
谢谨一很想提醒他,这是他的车。
“不答应我不还你车!”好凶神恶煞的一个人。
“也不是不可以。”其实……
其实当班上第一个进教室的人应该也没什么不好吧。
傍晚顾斜把他带回家。
“我到家了。”
“嗯。”
“嗯?”就嗯一声?谢谨一看着被顾斜霸着的自行车,“别嗯了,快下来。”
顾斜就是不下来,“推我家去,我每天骑到你家来接你。”
“你起不来。”他想了一下每天叼着吐司火急火燎出门让司机送的顾斜,笑了笑,“还给我吧,你真起不来。”
顾斜坐在自行车上稳如二大爷,“我要没起来我过年给你包一大红包。”
望天叹气,他真的拿顾斜头疼了。
“不信我呢。”单脚一撑,车身倾斜,一个嘣弹他额头上,没轻没重的,弹得他脑门都有点痛了。
顾斜笑,“你顾哥哥肯定早睡早起,作息规律且优良。”
顾斜带着他去学校,要不就是堪堪擦着点到校要不就直接迟到,本来他一个人骑车回家只要十五分钟,顾斜带他回家居然能在路上耗半个小时。
【冬】
十月二十三,那天是霜降,谢谨一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一天他和顾斜吵架了。
就是因为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情,晚上顾斜说想喝牛奶可是家里的喝完了,于是谢谨一陪着他去买奶喝。
他们骑车自行车去超市,一路闲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聊到了女孩子身上了,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其实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
“嗯。”顾斜骑自行车漫不经心。
“你没有想过不这么玩下去认认真真地谈一个女孩子。”
蹬地突然刹车,谢谨一的头一下子撞到顾斜的背上。
顾斜回头,沉着声,“我现在玩没玩,你看不出来吗?还是你打心底里就觉得我是一个收不了心的人!”
顾斜怒气将发,谢谨一懵懂不知,三言两语就吵了起来,顾斜生气了,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撂就走了,谢谨一看着摔地上的自行车,摔得太狠连车篮子磕歪了,他都不知道顾斜到底为的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
人走了,牛奶也不用买了,他把自行车推起来往回走,然后把车放到大院附近的修车行去修。
谢谨一想从明天起就要麻烦家里司机送他去学校了,入了秋冬多雨生凉,自行车修好了也是停家里歇,明年等到梅雨时结束车子差不多就生锈了。
第二天,他在家里小楼上写作业,正写着就听见顾斜在楼下嚎着嗓子喊他名字。
顾斜扩着手在他家楼下喊,“谢谨一!”
谢谨一不想理他,继续写作业。
“谢谨一!”
谢谨一戴耳机继续写作业。
“谢!”
“谨!”
……
等半天最后一个字没声了,下边的顾斜突然语调一转,“干爹好嘞,吃了吗?我干妈呢?”
谢谨一:“……”
楼下的顾斜可乖一样子跟他爸说话,“您吃完饭了没啊?”
谢谨一:“……”
“吃的什么啊?鱼汤啊,哎哟我在楼下就闻着味馋死我了。等我高考完我陪你去小八塘通宵钓鱼去,对了,谨一在吗?”
“在家啊,他在干嘛?没事,他昨天把自行车给摔了,我推去修好了我又给他推回来,嘿,多小一事,您帮我喊声他呗。”
大白天瞎扯!谢谨一给他气得“嘭”一声把窗户打开,下边顾斜一听声就抬起头来,不知道哪里搞一粉红色自行车蹬着,笑眯眯冲他招手,“谨一,我把咱宝马推回来了,我还喷了漆,和水蜜桃一个色。”
【春】
吵了一次架和好后更加和和美美起来,上学期结束,放寒假了。
过完春节的寒假开始显得无聊了,顾斜打游戏全了通关,呆家里半点乐子都没有。机关大院里有个室内活动场,院子里喊一声就凑齐了人去打篮球。
今天元宵有活动,顾斜让谢谨一下午来篮球场去找他。
篮球场上打得火热,大冬天打着打着就出汗了,把衣服一脱露胳膊露腿又打了起来,宋玺这坑货撞了顾斜好几下愣是没把他手里的球抢走。
顾斜三步上篮,一投就把分给吃了,隔壁羽毛球场上几个叔伯说,“顾斜又蹭个头啦。”
谢谨一坐篮球场边上,抬头看,正好顾斜也找他要水喝,谢谨一把水递给他说,“听说高三会抽条,是长高了。”
“有吗?也不觉得。”顾斜拧开水瓶子就喝,一口下去,“温的?”
“不能喝冷水。”
他们两个说闲话的时候,一边宋玺肖淮旭几个不甘示弱,连指了自己,“您们不能就偏他们顾家的啊,我们几个也得夸不是。”
“咱们院里这批皮娃娃都长高长大喽,好好念书成栋梁。”
顾斜额头上还有汗,睫毛上还挂着,一眨就掉下来了,把水还给谢谨一又要上去打,“我等着你也长高,能和我齐着一块儿。”
走之前还摸了一把谢谨一的头。
还没到点回家,肖淮旭合算着还能再来几场说不定能把分掰回来,宋玺立马过来拉谢谨一,“谨一,你坐边上看一下午了,也来打几盘啊。”
顾斜见了,一球冲他那猪蹄扔过去,“打一下午球,你那手脏死了,让他上球场衣服脏了你给洗。”
宋玺为躲球忙缩了手,又听顾斜语气有刺,立马不爽地怼回去,“从头来一场,谨一做裁判,谁输了给赢的洗衣服,敢不敢!”
顾斜加码,“手洗!”
一场球打到天黑,顾斜回家之前还善意提醒道,“我去回去洗个澡,你们挨家挨户收完他们的再来收我的,洗的时候别太用力了,衣服贵,惜着点儿。”
今天的元宵活动就是他们两个留守儿童约着一起出去吃晚饭,他们两家家长又约着一起出去度假了,嫌熊孩子碍事就没带他们,今天家里的阿姨也要回家吃元宵团圆饭。
大街上,过完年摘下来的灯笼今天又挂了上去,路灯下都挂了中国结,晚上路灯的光一打,多喜庆……
洗完澡顾斜直喊饿,头发没干个透就出来了,谢谨一坐后座伸手揉了揉顾斜的头发,“去剪一下吧。”
今天打了一下午的球,到最后热得没办法,顾斜在地上捡个皮筋直接在头顶绑了穗儿,跳起来投篮的时候那撮头发也晃晃歪歪惹人笑,“嗯?”顾斜单手控着车,另外一只手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也好,打篮球也不方便,什么时候去剪?”
“现在吧,反正我们都出来了。”
“现在?不行吧。”顾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有点顾忌,“这正月不能剪头发吧……”
两个有舅舅的人:“……”
是一家老店子,最近这片划成了开发地不久就要拆迁了,过了元宵这一片都要关门了,最后一天,所以元宵节晚上也营业。
谢谨一要的是甜酒冲蛋放芝麻馅的汤圆。
“老板,我也加元宵,甜酒放多一点。”
谢谨一看着他,忍不住问,“你确定是元宵?”
顾斜没觉得有问题,又拍了拍他的头,“死孩子,元宵节就得管汤圆叫元宵你不知道了吧。”
“行。”点头,谢谨一再次点头,“行,你记得吃完。”
东西一端上来顾斜就傻了,谢谨一拿勺子敲敲他的碗,“奶奶说的正月不能剩啊,吃完。”
顾斜以尝试的心态盛起他这个比汤圆大那么一点点的元宵。
咬一口,没吃馅全是皮儿,还有一点糙,没汤圆那么软糯的滑劲。
再咬一口,花生芝麻混一起,不是他喜欢的味儿啊……
顾斜果断松了口放下勺子,看着谢谨一的碗,“我觉得你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谢谨一回答他,“挺甜的。”
顾斜又说,“我的元宵不好吃。”
“……”
“汤圆放甜酒里好吃吗?”
谢谨一看到顾斜眼睛都快瞅到自己碗里去了,实在受不了,“要不要我给……”
顾斜张嘴,“啊——”
顾斜推开自己的元宵碗,问,“汤圆放甜酒里好吃吗?”
看到他眼睛都快瞅到自己碗里去了,实在受不了,“要不要我给……”
顾斜张嘴,“啊——“”
把老店子里的甜酒全部喝光了,顾斜脑袋贴墙上打个嗝都是米谷味。
“回家了。”
顾斜懒,不动。
“喝完了,回家了。”
顾大爷伸手,“喝瘫了,拉我一把。”
谢谨一就走过去把他给拽起来了,门口停着他们的自行车,顾斜暼了一眼自行车,指了指自己,“我喝了酒。”
学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甜酒不算酒。”
“不行,我是好市民,不酒驾不醉驾。”顾斜根本没管他说什么,大大咧咧直接往后座一霸,“带我走吧,回家了。”
赖脸皮是顾斜的看家本事,他自知僵不过顾斜,只能认命地带着顾斜回家。
元宵节家家户户团圆饭,路上车辆很少,路灯一盏盏投下来。
顾斜懒,就喜欢找什么东西枕着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是真喝醉了还是怎么样,头往他后肩一靠。
“打瞌睡?”已经快九点了。
“没有,给靠靠,甜酒还是有点醉。”
默许之下,顾斜的脑袋变成钻子,在他后背钻啊钻钻啊钻,钻到肩胛骨钻不动了就贴着,他知道顾斜是自己弯了腰才靠他背上的,于是就说,“比我高好多。”
“嗯。”顾斜声音闷闷的,“冷吗?”
“有点,不过快到家了。”刚说完顾斜从后面伸手将他脖子圈住捂着。
“现在不冷了,骑慢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