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查完房后,告诉沈夕恒,最后转去专门的心理专科医院,病人极有可能再次轻生,沈夕恒连连应声,一步也不敢离开沈朝昀,。
沈夕恒不敢强制带沈朝昀转院,沈朝昀会抗拒,试探着跟沈朝昀商量,去找他之前的主治医生,沈朝昀抬眼瞥了他一眼,活动了下吊针吊麻木的手,“不用转院。”
“好,不转,哥,我都听你的,都是我的错,哥,对不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沈夕恒,你什么时候学会把所有过错都揽在你自己身上?我只是想爸妈了,想去找他们。”
沈朝昀没告诉沈夕恒,自己被骗了,前段时间在网上找的工作,让他翻译整本带有专业名词的合同,连续熬夜一周,各种查资料,各种纠错,终于完成任务,交稿后对方说确认无误后付费用,等了一周,对方直接将沈朝昀拉黑,白白忙活一周,只能自认倒霉。
这还不是最惨的,接这单之前对方要求提供个人信息,合同不能外传,双方签下保密协议,沈朝昀从来没出入过社会,大学还没毕业出车祸,根本不了解人心险恶,被对方拉黑后的几天,他的手机陆续接到贷款信息,报警后才知道对方用他的身份证、照片、电话等个人信息在各大借款APP贷款,由于对方IP在国外,国内警察只能安慰沈朝昀先留下联系方式,能追回尽量追回。
沈朝昀更多的是对这个社会失望,他失去健康失去自信,久久不敢踏入社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遇到的是骗他信任骗他辛苦成果的坏人。
他又开始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毫无价值,他什么都没跟沈夕恒说,这段时间他在沈夕恒脸上看到从前没有的笑容,他知道沈夕恒没有他会过的更好。
那天他看到程祈送沈夕恒回来,看到沈夕恒灿烂的眉眼,沈朝昀想,他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至于郑骆秋,那是个只能存在心底的唱片,不能倒带,听过就行。
沈夕恒完全不知道沈朝昀的遭遇,误以为是因为自己透露他们的住址,哥哥不想见郑骆秋这才走上这条极端的路,他自责又难过,“哥,是我忽略了你,我最近……对你关注太少了。”
“我说过,不要总把过错往你身上揽,我想瞒的事你天天盯着我也没用,沈夕恒,如果可以,你别再救我,我活够了。”
沈夕恒趁沈朝昀打完安定睡着后回家了一趟,手机没拿,得回家拿手机。
手机因没电关机了,开机,程祈给他打了无数电话,信息更是如潮搬涌进来,沈夕恒看完后再次关机,或许,带着哥哥离开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先让哥哥情绪稳定下来。
简单收拾行李,带上证件,哥哥的病历等重要物品,关掉家里水电后匆匆离开。
坐上出租车,车内的电台正在报时,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城市的霓虹灯不知疲惫的亮着,程祈开着车往沈夕恒家赶。
今天白天一整天都在找沈夕恒,没找到。
沈夕恒失踪了,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跟六年前一样,约好第二天见面,到约定的时候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家里叫门无人应答。
就在昨天上午,程祈收到一笔转帐,三十二万零一千。
沈夕恒把那三十万,加上之前程祈付给何宇的两万,一共三十二万,一千应该是他付的利息。
程祈慌了,跟郑骆秋兵分两路满亭山的找,亭山那么大,想找人无疑大海捞针,尤其是他们盲目的找,纯属浪费时间。
程祈找到徐牧,徐牧说沈夕恒去了新公司上班,又打听到新公司,原本今天还去报道的日子,他人没去。
沈夕恒坐在车内,低头的刹那他乘坐的出租车与程祈的车擦肩而过。
程祈来到沈夕恒家,家里还是没人,半夜不敢扰民,坐在台阶等。
天亮,楼上的大妈下楼买菜,看到坐在台阶的程祈,唤他:“小伙子,刚搬来的吗?这么坐这里,没钥匙进门吗?”
“阿姨,您好,我是过来找人的,能跟您打听这家人吗?我联系不上他们。”
“这两兄弟啊,说起来我也好几天没看到他们了,小沈是个勤快孩子,这栋楼的楼梯基本都是他在打扫,这几天没人扫,都脏了。”
“您知道他们平时跟什么人来往吗?有什么人来找过他们吗?”
“应该没有,他们俩,也就弟弟出门,哥哥残疾的,每天在家,没人找他们。”
程祈愕住:“您说什么残疾?”
“我说沈家的哥哥,腿不好,不能走路,坐轮椅的。”
沈夕恒从来没说过,只说父母不在,哥哥跟他都很好。
跟社区报备后程祈找来开锁师傅打开沈夕恒家的门,家里干干净净,阳台种着花,两间房间,大的那间床边放着训练用的器材,桌上是电脑和书籍,隔壁的房间很小,小到只能放一张小床,床头有个简易的挂在墙上的书架,架子上只放了三枚奖牌,奖牌的挂绳早已磨出毛边,原本镀金的奖牌退为古铜色,是高一那年程祈送给沈夕恒的“鼓励奖”。
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判断不出他们有没有带行李,唯一能确定的是沈朝昀的轮椅不在。
从繁花街出来,程祈先去接郑骆秋,郑骆秋听到这一消息,向来潇洒的他久久未能回神,好半晌,用力拍了自己两巴掌,眼眶红得吓人:“他那么耀眼的一个人,难怪他要躲,他肯定不想让我见到他现在的样子,我昨天还说找到他,他敢跑就把他腿打断,我他妈真是嘴贱。”
程祈一言不发,他的担忧不比郑骆秋少,郑骆秋站起身,用力搓了把脸:“继续找,找到他,我当他的腿。”
沉默时程祈手机响起信息声,他点开,猛地站起身:“回栖霞镇,他们可能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确定吗?”
“不太确定,我收到信息说外婆的房子有人进去过。”
“走。”
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都要回去看看。
程祈在找不到沈夕恒后将他所能联系上的所有跟沈夕恒有关系的人都找了一遍,蒋魏然一听,当即表示要赶来亭山,被程祈劝住,他这边先找。
车上,郑骆秋打电话去派出所询问情况,得到的答复是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他们是前天报的警,繁花街属于老街,并不是所有区域都有监控,沈夕恒住的那栋楼附近都没有,只有路口有,查的前几天的路口监控并没发现他们出入,不排除他们乘车离开,刚好前几天出入的车辆多,需要逐一排查。
到达栖霞镇,在村头遇到一个初中生一直盯着程祈看,郑骆秋对着初中生打了个响指:“为什么盯着我们看?”
那男孩警惕地后退一步,扣着书包带子,看着程祈:“你收到我发的信息了对吧?”
郑骆秋看向程祈:“什么意思?发信息的是他?小孩的话你也信?你认识?”
程祈点头,准确喊出男孩的名字:“刘聪。”
郑骆秋问:“怎么回事?”
刘聪不像小时候那么皮了,长大的他倒是多了几分沉稳:“我没骗你,今天周六,我去那边打扫,是真有人进去过,门口搬着的花被人搬到旁边,桌上还有喝剩的矿泉水。”
刘聪掏出手机,调开备忘录给程祈看:“这些年你一共给我转过15000块,我没敢用,全存了起来,我还给你,被我爸知道我要你钱,非打死我不可。”
“那是你应得的,告诉你爸,那是你打工挣的,必要的话,我跟你爸爸解释。”
刘聪盯着他:“你真的不要?”
“付给你就是你的。”
“好吧,那我还是继续照做。”
“嗯,谢谢。”
郑骆秋还是一脸疑惑:“你让他帮你干什么?”
程祈带着郑骆秋回到沈夕恒外婆家,打开门,迎接他们的是干干净净的小院,院子里没有杂草,没有泥沙,除了没有住过人的痕迹,其他一切都跟闵奶奶在世时差不多。
又带着郑骆秋回后面的老房子,老房子也是一样,干干净净。
“所以,你让那小孩帮着打扫卫生?”
“对。”
开始想找个老人帮忙,老人们不肯收钱,只好找刘聪,每个月给他200块,他会带着村里的其他小孩一起来打扫,每次打扫完发照片给程祈,程祈一直坚信沈夕恒总有一天会回栖霞镇,怕错过沈夕恒回来的消息,程祈每年会回栖霞镇一到两次,每次挨家挨户送礼品,礼品用高档木盒包装,盒子上印着程祈的联系方式,做这一切只为了沈夕恒哪天回栖霞镇有人能通知他。
刘聪是早上给程祈发的信息,他是真的没骗人,真的有人进去过,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人。
程祈和郑骆秋赶紧去闵奶奶家,可惜的是并没有找到沈夕恒和沈朝昀。
程祈从村头问到村尾,没有人看到沈夕恒,拿着空矿泉水瓶去小卖部打听,小卖部老板戴着老花镜,认出程祈:“这不是程七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说这水啊,有时候我女儿看店,我倒真没注意这水是什么人买的,得问问她。”
一旁下棋的两位大爷瞅过来:“这白开水村里人肯定不会买,花这钱还不如买点有甜味的水,一看就是外面来的人买的。”
另一个大爷接过话头:“昨儿,是不是有个年轻人,背着包,带个帽子的,来过这里?”
“好像是。”
程祈和郑骆秋同时问:“大爷,您知道他往哪边走了吗?”
“去了村尾刘家,刘佑昌家。”
刘佑昌,沈夕恒的小外公——
不好意思,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