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诸位移步餐厅用饭。”
盲眼老伯上前来招呼。
大家自然客随主便,依照安排行动。
晏尔看起来胸有成竹,其实眼睛里已经失去了高光。
说是摆烂,但他知道,阿央不可能让他消停。
还有,阿央怎么坐着轮椅呢?
虽然自己把他的腿打坏了,但他可是boss啊……真的坏了吗?
虽然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但晏尔挺心疼的。
晏尔的“魂不守舍”在场就只有江御行看出来了。
就算晏尔不承认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江御行比大部分人了解他的多。
江御行总觉得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是会让他很难接受的事情。
这让他内心焦躁无比,趁着晏尔心不在焉,忍不住向晏尔靠近。
“阿晏,你好点了吗?”
晏尔没有反应,他又叫了他一遍,才看到晏尔回神。
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明显的露出‘怎么又是你还有完没完’的不耐烦表情。
当然了,现在这个局面,晏尔正头大呢。
这时候江御行凑上来不是找削呢?
江御行被他那样的神情刺得滞了一下,强颜欢笑的样子说道,“你的身体变差,是不是上次留下的伤还没修养好?”
“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担心你,阿晏,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晏尔看着他这幅模样,烦躁无比,“弄死你信不信?”
眼中的狠戾让江御行整个呆住。
晏尔冷嗤一声,“知道怕了就离我远点。”
江御行没再吭声,目送晏尔加快脚步远离自己的背影。
岱宸这才跟上来,叹了口气,“哥,你何必呢,都跟你说了他在气头上。”
江御行神色黯然,“我忍不住……”
岱宸差点没把牙咬碎。
*
餐厅很大,管家给大家安排了一个超级大长桌,所有人都能坐得下。
晏尔左手边特意留出来了一个空位,大家看了两眼,心照不宣的闭嘴。
李清沅在晏尔右手边坐下,“晏晏,刚刚那渣男又找你说什么?他那狗腿子把我绊住了,你没事吧?没被他欺负吧?”
“都是说一些废话,没事。”
李清沅压低声音,“靠!他怎么这么能死缠烂打啊。”
犹豫三秒,又说道,“那个……原来觋央是男的啊?”
“晏晏你打算怎么办啊?”
“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副本boss跑到别的boss的副本里来……他是来抓你回去的吗?”
“刚不是说了吗,随机应……”
李清沅见他说着说着消音了,这才注意到满室的寂静。
他扭头顺着晏尔的目光看去,就见到贺兰亭和被管家推着轮椅的觋央一起进入餐厅的画面。
一个像是斯文败类。
一个像是疯批病娇……
进入餐厅的第一时间,两人的目光皆不约而同的落向了晏尔。
因为坐得近而被扫射的李清沅如坐针毡,只觉得压力山大。
贺兰亭径直到晏尔身边坐下,坐下之前还抚了下他的头。
觋央坐到了晏尔的对面,由管家帮助,从轮椅上挪到椅子上。
人到齐了立马就有佣人一道道菜端上来。
“怎么不吃?刚刚不是叫着饿了,不合口味?”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晏尔从刚才看到阿央竟然要人扶着才能坐上椅子的画面带来的冲击中回神,敛了眉眼,语气自然,“没啊,今天好多甜口的,一下子太惊喜。”
说着照着自己面前的甜点先开动。
贺兰亭竟然也没有阻止他,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晏尔总觉得有点毛毛的。
只听贺兰亭叫主播们不必拘束,大家看晏尔也已经开吃了,便相继开动。
和boss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这对在场的绝大多数主播来说确实是个新奇的体验。
而坐在觋央身边的主播就不这么觉得了。
这个倒霉催的主播,刚好就是万小小。
她是眼睁睁看到觋央动筷子的那一瞬间,他宽大的衣袖间窸窸窣窣,一点黑色一闪而过。
虽然速度太快没看清,但……那是蛊虫吧那绝壁是蛊虫吧!!!
万小小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偏偏这时候觋央就像察觉到了一般,忽地偏头,看了她一眼。
紧跟着这个气质冷若冰霜但还是美得让人炫目的苗疆少年,朝她勾唇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万小小:……
万小小刷的收回视线。
【哈哈哈哈哈哈草!大万几天不见怎么这么拉了?怂成这样可还行哈哈哈哈】
【听隔壁晏老板水产养殖的观众说,这位是禁果副本最终boss~早就听说禁果以盛产美人闻名,这么一看真是名不虚传啊~】
【开玩笑呢?副本原住民,尤其是boss,是可以到处串门的吗?规则是摆设?可以四处流动的,除非是接引车司机吧?不对,接引车司机也只可以开固定路线,要换路线还得付出一定代价。】
【真的是禁果boss,而且据说还是为那病美人来的,真是蓝颜祸水哟~】
【是的呢,你看看桌子上的气氛,那叫一个暗潮汹涌。那个美少年,眼睛就没离开过病美人……但每当堡主大人似有所觉看过来,他总能提前一秒垂下视线,天衣无缝啊卧槽!】
晏尔当然感觉到了。
而且他感觉到的远不止如此。
当他手中拿着叉子,叉了一块贺兰亭给他切好的牛排正要往嘴里送,忽地手腕颤抖了一下,顿住了动作。
贺兰亭就坐他旁边,而且还一直在给他切牛排布菜之类的照顾他,自然一下子就发现了。
“怎么?”
晏尔摇摇头,手往前送,面不改色的把食物送进了嘴里,咀嚼。
一举一动乖巧斯文中还带着一丝优雅,是从前贺兰亭教了他挺长时间的用餐姿态。
但桌子下面,他的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
倒不是尴尬得脚趾抠地。
而是……有一只脚,正蹭过他的脚踝,撩起他宽松的裤腿,往他小腿一直蹭上去。
晏尔抬眸瞥了对面一眼。
对上觋央幽深眼眸。
狗崽子!
腿不是断了吗?
都坐轮椅了还能作!
两人的视线只不过一触即分。
觋央垂眸面色冷淡的用餐,晏尔偏头,喝了一口摆在左手边的水。
看着一个比一个正经优雅,谁能想到桌布底下是一副什么光景?
直江御行叉子掉了,弯腰去捡。
他仿佛见鬼似的,定住了。
觋央是在场唯一一个穿着样式古朴手工布鞋的人。
晏尔是在场唯一一个穿着浅色缎面一样丝滑布料宽松长裤的人。
而现在桌子底下,穿着手工布鞋的脚撩起了丝滑的裤腿,不住在那白皙匀亭的小腿上摩挲。
动作慢条斯理又充满了暧昧的挑逗。
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别说按照主人原本的脾气狠狠把那只脚踹断,它们甚至一动不动,一股放任的姿态。
江御行直接傻眼了。
【哈哈哈哈哈卧槽快去看前夫哥直播间,好他妈精彩哈哈哈哈哈阿央美人好骚哈哈哈哈……】
【……前夫哥?】
【老婆的前男友啊,感觉这个称呼很适合他,每叫一次就能回忆一次他心碎的表情嘻嘻】
【你们怎么又跑去了?给他热度干嘛?想叛变啊?】
【不是……因为他弯腰捡叉子就没再直起来,以我生前多年浸淫无数狗血剧的经验,我敏锐的嗅到了狗血的气息,就冲去看了一眼哈哈哈哈不行了你们快来,我不允许没人看过这么经典的桌下勾引桥段!】
“哥?哥……你干什么?”
岱宸压低声音,并扯他衣服的举动终于把江御行的魂叫回来了。
他抓着叉子的手指用力得骨节都仿佛要断掉,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直起身,神色勉强恢复了自然。
岱宸,甚至还有左右和对面的人,都狐疑又探究的看着他。
“没事,可能伤势还不太好,刚才眼前忽然有点发黑。”
他只能这样说。
说着话却忍不住去看晏尔。
可是晏尔正在接受着身边那个画家的投喂,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江御行心中一片刺痛。
他不明白,他们之间,这么就走到了今天这幅局面。
晏尔也不明白。
那个清纯不做作,害羞爱脸红的少年,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敢说如果他躲,阿央指不定能在席间做出更骚的操作。
一个阿央他尚且应付得心累了,要是贺兰亭也知道了,那才是要死。
所以晏尔只能“忍气吞声”。
只可惜阿央面上看着多正经的在吃饭,桌子下的脚却越来越过分。
当他甚至已经蹭到大腿,晏尔忽然呛咳起来。
手边的水杯被打翻,水洒在了身上。
“咳咳咳……不咳咳咳……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咳咳……”
他猛地起身。
贺兰亭抬眼,“我陪你吗?”
“咳咳咳咳咳……不用不用。”
晏尔断然拒绝,然后转身快步朝卫生间的方向冲。
这些主播还从来没见晏尔走得这么快过!
不过他到底什么病啊?
看起来很严重?
咳得连耳朵到后颈都是红的。
贺兰亭收回视线。
主播们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温都似乎低了好几度,少了一个晏尔,气氛更加让人坐立不安。
沉默中,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直到觋央声音响起,“不好意思,去一下洗手间。”
*
晏尔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头一回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狗崽子。”
【哈哈哈哈哈老婆,打翻水杯这种操作真的是好假哦~】
【老婆,阿央美人那个高岭之花变成这幅样子,你的责任!嘻嘻~】
【晏晏美人还记得我吗?看我ID还眼熟吗?】
晏尔现在哪有心思看弹幕?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太被动了。
被觋央拿捏着的感觉异常的不爽。
不如干脆来个鱼死网破?
可……这场直播的时间甚至都没有过半!
贺兰亭绝对没有那么好对付,他难不成之后的时间都要疲于奔命?
这和他想要咸鱼摆烂的初衷不符!!
正在这时,晏尔听到了推门的动静。
他以为是贺兰亭或者贺兰亭派过来的管家,连忙道,“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然而门被打开,来人却是觋央。
觋央控制着轮椅滑进卫生间,并且带上了门。
只听咔嚓一声,是落锁的声音。
然后在晏尔复杂的注视下,他施施然站了起来,走到晏尔身侧。
“腿也没断啊。”
觋央深深注视着晏尔,抬手抚摸他的侧脸,“可是很疼啊,哥哥。”
晏尔叹了口气,“我也是逼不得已。”
“哥哥明明答应了我,不跑的。”
晏尔一本正经道,“留在那里,我会死的。”
觋央掐住晏尔的腰,把他抵在了洗手台前,“贺兰亭,就是哥哥之前在想着的那个现男友?”
“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老男人吗?”
腰上的手劲儿很大,晏尔有一种快要被他拦腰折断的错觉,不自觉的蹙起了眉,“阿央……”
“哥哥中了情花蛊,想着别的男人的时候,心口不痛吗?”
“没有让那老男人碰?还是……哥哥有什么本事连情花蛊都能破?”
晏尔正要说话,嘴里就被顶进来两根手指,“让我检查一下。”他听见觋央如是说道。
紧接着,一股热潮伴随着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痒意蔓延全身。
晏尔猝不及防惊喘了一下,又被恶劣的压住了舌头,一下子眼尾就红了。
觋央看到他这幅情动的样子,眸色却越发深沉。
他贴着晏尔的耳畔,“还是依然有效果呢~”
“唔……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跟哥哥说过吗?”
觋央笑得恶劣,手上的动作很过分,“我想要你,要你留在我身边,要你爱我……”
觋央早就身经百战了,也熟知晏尔每一个点,轻易就能让晏尔溃不成军。
何况还有蛊毒的加持。
晏尔的脸上升起一片潮红,眼眸湿漉。
“可是哥哥总是想走,就是为了贺兰亭?他有什么好,哥哥不知道他是个嗜血嗜杀的变态吗?”
“哥哥,你挑男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晏尔感觉自己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沉沦在潮热里,一半挣扎着努力维持理智,“别——”
可是晏尔阻挡不了觋央。
甚至于,因为蛊的发作,他反而更加渴望觋央的碰触。
“哥哥真漂亮啊~”
犹如魔鬼的低语,一声一声钻进晏尔的耳朵里。
“哥哥,我们刚才那样,还有现在这样,算不算是在背着你的男朋友偷晴?”
“你猜,他还能忍几分钟会跟过来?”
随着觋央最后一个字落下,门外忽然传来了叩门声。
叩叩——
“晏,你在里面吗?”
“啊~到了。”
两个声音,一个在外面,一个在耳边。
晏尔脑海中一片空白,像一条搁浅在岸即将缺氧的鱼。
这一瞬间眼前甚至都是发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