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是救不了的人,李清沅也就没有再执着。
只不过晏尔说的这个剥皮客听起来就邪性,不但手段残忍,而且来无影去无踪,让人防不胜防。
“你们晚上相互作伴,不要落单。”
晏尔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万小小,“让元宝睡沙发就好。”
在副本里很多时候为了安全,其实也没那么多男女之间的讲究。
万小小没有意见,倒是李清沅有些迟疑道,“晏晏,你……不回来住吗?”
晏尔正要说话,三个人却都看到了贺兰亭走过来的身影。
他长身玉立,戴着配有金色细链的眼镜,一头长发在后脑束起,穿着并不是正装,而是一件浅色的毛衣和休闲的裤子,整个人穿行在阳光下的花园中,透着说不出的清隽俊美。
“晏,该回去喝药和午休了。”
他在几人前几步站定,朝晏尔伸出手。
晏尔朝李清沅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我怎么回去住?
他起身,很自然的把手搭在贺兰亭手心,让他牵住。
贺兰亭并没有兴趣和晏尔的朋友多言的样子,只是对两人略微颔首,便牵着晏尔往回走了。
晏尔偏头朝两人摆了摆手告别。
两个人身高差有点,毕竟晏尔实在不算高。
但是相携走在阳光下的画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养眼。
万小小托着腮看着,直到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背影,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惹得李清沅侧目。
“哎~”
她拍了拍李清沅的肩膀,语重心长,“想开一点。”
李清沅:???
那边晏尔被贺兰亭牵了回去,没让他走多远,不一会盲眼老伯就开车来接,送他们回了主楼。
晏尔见都没见过面的医生给他开的不知道什么滋补养生的药,喝起来有一股酸味。
晏尔眉头皱得紧紧,眼巴巴看着贺兰亭,试图负隅顽抗。
“我这就是虚了点,慢慢养也可以的,是药三分毒……”
贺兰亭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他,那只平时除了把玩他也就只把玩画笔最多的漂亮的手替他端着药碗……
晏尔不到一分钟就败下阵来,捏着鼻子把药灌了下去。
酸苦的药汁才咽下去,令他垂涎的手指已顺势顶入他唇瓣。
他舌尖尝到了一抹甘甜,是一颗糖。
舌尖裹着糖含到左边,腮帮被糖果顶起小小的一块,因为尝到了甜味眼睛微微弯起来,偏着头,含着欣喜看着他。
这情态就很像吃到甜头的小动物。
贺兰亭捻了捻略湿润的指尖,眼神温柔了好多,对晏尔道,“乖。”
贺兰亭是这样子的,也宠他,但是也会管束他。
所以晏尔以前才会暗暗觉得他很多时候像爹。
但如今的贺兰亭给他的感觉,不像爹。
他的管束和奖惩,更像个dom。
不过不说别的,就贺兰亭这外形气质,也很像啊。
只是……他真是画皮鬼吗?
基于这个猜测,午休前晏尔缠着贺兰亭要亲。
他打算贺兰亭亲得意乱情迷的时候,趁机摸索一下。
贺兰亭喜欢把他抱在腿上面对面的亲,这很方便晏尔搂住他的脖子。
贺兰亭每次握住他的腰总是很用力,晏尔有时候吃疼就会发脾气般去抓他的头发。
贺兰亭的头发又顺又滑,摸起来就像是上好的丝绸锦缎,很得晏尔喜爱。
他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穿插在他的发间,不知不觉在他后脑勺上摩挲着。
没有呢。
怎么会没有呢?
后脑勺甚至差点到头顶每一寸头皮都摸过了,没有摸到一丁点接缝口。
画皮鬼穿上人皮,一般会把接缝口藏在头发里,这样完全就是天衣无缝。
晏尔以前剥画皮鬼的人皮就从这里来,手指一摁就能摸到头皮上那轻微的不平,指尖往里一插再一撕,就能把画皮鬼身上的皮整个剥下来……
在别人看来这个画面很惊悚,甚至可能有点恶心。
但是晏尔却觉得这莫名有点解压。
就好像有的人特别爱看修驴蹄?
总之现在晏尔就是在找这个“口”。
但是他没找到。
他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是不是被亲迟钝了,还想细细再摸一遍,却冷不丁被贺兰亭捏着后颈往后扯了一下。
晏尔顿住,心里虽然有点虚,但水润的狐狸眼垂下来望着贺兰亭的时候却依旧是满眼的无辜。
贺兰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摸什么呢?”
“您头发,好摸。”
晏尔舔了舔嘴唇,感觉到一点点的刺痛,连喉咙里都有点。
贺兰亭亲得好深。
不知道这个理由贺兰亭信不信,反正晏尔信了,一脸的小色鬼表情,痴痴的样子,“您真好看~”
说罢就要低下头亲,但是后颈依旧被牢牢捏着。
不论猫科犬科的小幼崽,只要被捏住命运的后脖颈就只能乖乖。
晏尔有一点点委屈,怂了怂鼻尖,巴巴的看着贺兰亭。
“你的蛊毒,我请人来给你解决,等一下就要去忙这件事,所以你乖一点,不要招我。”
晏尔听都没听贺兰亭提过。
昨天说了自己被下蛊之后,贺兰亭也半句都没提这方面。
晏尔以为他没在意。
现在看来,显然在意过头了。
“蛊毒这种东西,外行人是拿它没办法的,您不必费心。”
“所以我请的是内行。”
晏尔:???!
“您不会被人骗了吧?”
这儿还会有懂蛊的人?
见贺兰亭眸光微敛,显然被质疑了权威而感到不悦,晏尔适时的咽下了接下来的碎碎念。
算了算了,就让他受骗好了。
哼!
“您请的什么地方的人啊?什么样子的啊?我能不能和您一起去?”
晏尔还真有点好奇,什么人那么想不开骗到贺兰亭头上啊?
这种勇士,他也想见见。
贺兰亭看小家伙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仿佛要看自己好戏的样子。
就这么笃定他的蛊毒别人解不了?
是蛊毒本身特殊,还是下蛊之人特殊?
他不动声色的把这疑问先放下,“请的自然是对巫蛊颇有研究的苗寨中人。”
他漫不经心的一下一下捏着晏尔的后颈,幽深的眼眸盯着他,“这么感兴趣啊?想要看看对方与给你下蛊之人相比如何?”
晏尔:……
危机小雷达开启的晏尔缩缩脖子,又被后头的手强硬摁着不让躲,连忙摇头,“没没……”
“哈……忽然好困哦,您去忙吧,我想午休了。”
贺兰亭没有收拾他,抱他去了床上,看他乖乖闭眼,亲亲额头就离开了。
门关上后过了许久,晏尔才睁开眼睛。
“这个副本也有苗寨吗?”
怎么感觉有点大事不妙呢?
如果对方真的是真才实学,看出他体内的情花蛊也不是没可能。
那贺兰亭到时候必能百分百确信自己给他织帽子了。
虽然从晏尔的角度来看,按照先来后到,那顶帽子也该是在阿央头上才对……
总而言之,为什么这个副本不但有苗寨,还会从贺兰亭嘴里听到魇术相关的东西啊?
先前那个快得一闪即逝的念头再一次闪现。
但这次也同样很快,正要抓住,就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小先生,出了一点事,先生吩咐我过来陪着您。”
他听到管家伯伯在门外的声音。
晏尔单手撑在身后,从床上坐起来,“进来吧。”
门应声推开,盲眼老伯略有些佝偻但依然不算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出了什么事?”
晏尔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下床。
盲眼老伯就像看得见似的,及时的给晏尔拿过一件厚实的大衣披上。
“西园那边……有客人出了意外,是其他两个客人发现的。
先生刚好外出去接人了,接到消息之后说已经通知了警署的人过来,并且让我派人看护好现场,以及陪着您。”
晏尔动作一顿。
“死人了?”
盲眼老伯点了点头,“小先生您别怕,先生不在,我会保护您的。”
晏尔当然不怕,甚至于他刚才短暂的惊讶不是因为死了人。
副本里死人多正常。
他惊讶的是,这个地方甚至有警署,而贺兰亭竟然选择报警。
这真的很不副本。
古堡里存在剥皮客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就算这只剥皮客不是画皮鬼制造出来的,那反正古堡里也肯定是发生过命案,最起码曾经有一个人被剥皮了。
贺兰亭还能一出事就报警,难道他真的对这些一无所知,是完全无辜的局外人?
不过话说回来,在梦里和贺兰亭相处了那么久,确实他除了忧郁寡言,也没发觉他有别的不对劲。
而且晏尔更加诧异的一点,这个副本原来真的不只是古堡一个地图吗?
“管家伯伯,我不怕,不过我有点担心我朋友,我想去看看。”
盲眼老伯似乎有点不太赞同,但是他向来很疼晏尔,再来在这里晏尔算是另一个主人。
他没有阻拦,只是让晏尔又加了一条围巾,给他找了比较厚实的袜子和靴子让他穿。
“西园那边多是室外,比较冷,先生嘱咐了您不能着凉。”
合着贺兰亭早就猜到他会跑去凑热闹。
晏尔也没有拒绝,他本身也怕冷。
等他把自己裹好,坐着盲眼老伯的车到达西林,所有主播都已经在那里了。
一片林子在最外围处开始就有人守着,看得出来是古堡里的人。
看到管家,纷纷露出些微畏惧的神色低下头让出路来。
晏尔从前从没过多注意这边的这片林子,但依稀记得这里以前除了树木没有别的东西来着。
毕竟古堡很大,而他当初大多时候光顾着做贺兰亭模特和被贺兰亭做了,哪里能哪都去注意。
这时候他才发觉这边不但也栽种了许多花,甚至还有一栋白色的小屋。
“这儿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屋子啊?”
盲眼老伯护着他注意脚下的树枝石子之类的,生怕他被硌到,闻言答道,“就在小先生您不告而别半年后,先生建的。”
晏尔:……
忽然觉得,这个地方该不会,当初贺兰亭建出来就是想把他抓回来用来关他的吧?
正在脑洞乱飞,就听到李清沅叫他。
他抬头,见已经到了小屋面前,主播们都站在小屋外的空地上,许是听见了李清沅的声音,全都转过头来看他。
被众人瞩目什么的,晏尔都面不改色了。
李清沅跑过来,脑门上有点汗,“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管家伯伯说出了事,过来看看。”
盲眼老伯却直接揭穿他说,“小先生担心朋友的安危呢。”
李清沅咧开嘴。
晏尔略有点不自在的蹭了蹭鼻尖。
【哎~发现了,我老婆真的是个羞于展露善意的人~~好可爱嘻嘻嘻……】
“我和朋友过去看看,管家伯伯不用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盲眼老伯并不违抗,安静的点点头退下去,但是并没有离开也没有走远。
晏尔一开始以为死的是李清沅预见到的那个被剥皮客穿了的倒霉主播,然而到了小屋门前一看才发现不是。
小屋的门大敞着,江御行和岱宸两个人就站在门口处。
看到晏尔,江御行不受控制的把目光黏了上来。
晏尔视若无睹,朝门内看去。
里面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各种家具碎裂翻倒,屋子里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
在靠近门口一步之遥的位置,两个人倒在那里。
是本场主播中唯一一对情侣。
女孩身上脖子上好多刀伤,血迹都把她衣裳染红了。
而那个男的就死在她旁边。
是个趴着的姿势,一把匕首从他后背深深插了进去,应当是一击毙命。
晏尔看了一下女孩子死亡的姿势和她男朋友的姿势,轻轻皱了皱眉。
他又朝前走了几步。
这一下就走到了门边,江御行肉眼可见的激动,但看晏尔表情冷淡,他按捺住自己,还朝旁边让了让位置。
【啧~这讨好的模样真是没眼看,不知道大~~主播现在的粉丝们是什么感受。】
晏尔目不斜视,只朝屋内打量。
虽然一片狼藉,但是能看得出这间屋子有很用心的在布置。
里头那张大床更是非常醒目,一看就够大够软。
床倒是没有受到太多波及的样子,相对来说算是整洁。
没有别的奇怪的地方了。
这看起来就很像是小情侣因为什么产生了分歧然后大打出手最终玉石俱焚。
但晏尔直觉,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这间小屋的出现也不对劲。
这两个人杀死对方的局面也很不对劲。
那张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大床也很不对劲。
晏尔沉吟片刻,忽地抬脚往里迈去。
大家都紧紧盯着他一举一动呢。
就见他在那女孩子身旁停下,很是小心翼翼的提了提自己大衣,这才蹲下来——他做这个动作,意外的有一种孩子气的可爱。
不过下一秒钟,他的举动就让人不觉得他可爱了。
只见晏尔伸出那只洁白漂亮的手,轻轻放在了女孩那血糊糊的脖颈上。
他的表情一点也没有一个人面对凶案惨死受害人时该有的害怕或者紧张。
即使是见惯了生死的恐怖副本,但……
能面不改色也就算了。
你长得这么漂亮却对这么惨烈的尸体露出这么温柔的眼神……莫名有点让人惊悚是怎么回事?
或许很多人觉得这一幕惊悚,但落在观众眼里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啊——每次晏晏这个样子,都让我莫名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悲悯的神性~~】
【呜呜呜……又羡慕又心疼就是说……晏晏伤还没好呢吧……】
【???你们知道什么不要吊胃口好吧?】
【……这是主播隐私啊,我们没法讨论,你们自己看,看不懂也没办法。】
只有江御行和岱宸知道是怎么回事。
晏尔在使用“度厄”。
他漂亮的手毫不在意狰狞的伤口和脏污的血迹,贴在何倩伤口上。
他的眼神看似在看着尸体,其实他正在和何倩那惨死而变得无比狰狞可怖的亡灵对视。
‘进来吧……’
温柔的叹息,传达到亡灵耳中。
温暖与安宁正在朝她敞开怀抱。
进来。
来掠夺,来索取,来获得安息……
你的一切痛楚与不甘,自有人来替你承受。
何倩狰狞的亡灵就像一把利刃,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自晏尔胸前穿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