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点火》- 第91章 难辞其咎(20)

第91章 难辞其咎(20)

秦深半晌没说话。

他不得不承认,在听见“离婚”两个字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血液都像凝固了,心脏都被锥刺了一下。

他想起许詹含泪望着他的眼。

那串翡翠珠子,水滴型的坠子,落在 许詹的额上,像悲天悯人的神像。

他骂了一句脏话。

Zach大概也知道自己惹祸了,摸了摸鼻子,替自己开解,“跨国调查总是要有点困难的,好吧我承认,是我没太上心,哥们儿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去给你的小情人认错……”

“用不着。”

“啊?”

秦深坐在躺椅上,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透着一股灰色调,冷得毫无生气的海。

“他离婚了又怎样,只能说明他果然是个见异思迁的混账,”他低声道,“前两个月还在陪他的伴侣,考虑收养一个孩子,转身就可以为了我离婚,可真有他的。”

听着更人渣了。

跟他爹真是平分秋色。

Zach也反应过来,听出秦深没有后悔,他一下子又生龙活虎起来,陪哥们儿一起骂前任。

“也是,对自己的合法伴侣变脸如翻书,能是什么好东西,他对你也就是见色起意吧,要是有更漂亮年轻的,选谁还不好说。”

Zach哔哔个不停。

他本来就话多,毕业后被家里发配去北卡罗来纳州,每天都在抱怨不想上班,好不容易逮住秦深的八卦,格外起劲。

但秦深不想听,转头就给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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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通话结束,冰天雪地的挪威还是一片寂静。

秦深的左手下意识抚上右边的手腕,那里空空荡荡

那串翡翠珠子已经不在了。

他跟Zach说的是实话,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给人当了婚外的第三者,已经把他恶心得够呛。

离婚了又怎样。

起码许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是单身,也就说不上不上真心。

后来离婚也不过是权衡利弊,觉得他比那位乏善可陈的合法伴侣更值得交往。

所以有什么可惜的?

离没离婚区别大吧,都是人渣,甚至更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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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秦深沐浴在挪威的阳光里,轻轻闭上了眼。

周围太安静了,他像是能听见胸口传来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带着钝刀子割肉的痛意。

他说得冠冕堂皇,好像毫不在意,可是他心里却反反复复想起他上次从川市落地,机场外许詹看见他亮起来的眼睛。

二十几个小时前,许詹含着泪看他,说从来没有爱过他,只是图他新鲜刺激。

可是现在他却得知,许詹都为他离婚了。

是不是也说明……不是一点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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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抿了抿唇角,觉得自己也真够贱的。

被人耍了几个月,还要纠结对方爱不爱自己,听着可怜又可悲。

可他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波光粼粼的大海,又更觉得心烦意乱。

他为什么会下意识来北欧,当然不是因为这是什么网红景点,逃避情伤的圣地。

是因为许詹想来。

之前的某些晚上,他跟许詹亲热过后,两个人趴在柔软的床上。

许詹穿着柔软的真丝睡袍,戴着度数很低的眼镜,头发柔软蓬松,散发着一股柚子味洗发水的味道,在看北欧的旅行攻略。

他仰面躺着,玩着许詹鬓角的碎发,随口问,“你看这个干嘛,想去吗?”

“嗯。”许詹随便写下几个地名,“上次去是我大学了,这几年都没怎么好好休过假,想再去一趟。”

他轻哼了一声,咬了许詹的嘴唇一下,故意道,“那你不带我吗?”

许詹就笑了,“带。”

许詹也不看电脑了,低头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他,“你去过北欧吗?”

秦深当然去过。

还去了不止一次,陪他妈,陪Aurora和他姐。

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喜欢,太安静了,没意思。

可是许詹眼神柔软地看他,他眨眨眼,很乖顺的样子,心里却坏得流水,低声道,“没有,我这种工作和水平,出国都很少。”

事实上,这谎撒得也很没水平,跟了大方金主的情人有的是机会跟着旅游,私人飞机也能坐,纸醉金迷的不在少数。

可许詹信了。

但又不敢把心疼和怜惜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又低头亲亲他。

过了一会儿,他拉着许詹来第二次,许詹也格外配合,随他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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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傻啊。

也真好骗。

秦深想,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简单,又这么可恶。

坏得一点不纯粹,像一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份拼图,999片都是好的,差一点就能拼成了偏偏最后一块拼图坏掉了。

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许詹指责他的话一点也没错,他也是人渣,骗子。

明明已经决定与许詹在一起,却还是胡说八道,装作身世可怜。

他就是这样恶劣,明明是天之骄子,却喜欢看许詹为自己露出心疼的表情,喜欢许詹对他百依百顺,满含怜惜。

他那时候想,再骗他几天吧,就当为自己谋一点福利。

等到真的一起去北欧,在极光底下,他会对许詹坦白所有事情,他会带许詹攀岩,浮潜,在冰天雪地里接吻。

他会告诉许詹自己有多爱他。

他也许不是个合格的爱人,他没有爱过人,但他会学着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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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来北欧了,住在当时准备带许詹住的酒店,窗外风景很好,从室内就能看见极光。

可他身边却空空荡荡。

许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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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时候,秦深给自己开了一瓶酒,喝得半醉的时候,他关上了所有的灯,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他不想想起许詹。

可是夜深人静,他还是忍不住想,许詹在干什么?

失去他之后,许詹过得好吗?

是不是真的又去找原来那位伴侣,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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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詹就着温水吃掉了几粒消炎止痛的药物。

这已经是秦深离开的第三天了。

那一场xing事太过粗暴,没有真的伤筋动骨,可他在沙发上躺了一整天,第二天就有点低烧。

他没有敢找家庭医生,怕被家里知道,去找了熟悉的同校师姐,对方现在在私立医院当副主任,他提前预约了看诊,拜托师姐不要声张。

师姐皱着眉看他,那目光看得他浑身刺痛,羞耻心让他脸涨得通红,像被挂在了十字架上进行审问,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不体面过。

可师姐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一直是乖孩子,我也不问你了,但是你总要爱惜点自己,你身体又不算好,我们也都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不能再折腾了。”

师姐声音温温柔柔,还像当年在学校。

他已经快三十岁了,早过了被当作小孩子的年龄,可师姐还把他当成那个在学校社团里当老幺的师弟。

“不算太严重,但是要吃药抹软膏,”师姐还在叮嘱他,“有人照顾你吗,要是没有的话我给你开个私人的病房好吧,反正我们私立医院,你怕被人知道,用我的名义就行……”

但师姐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因为她一抬头,就看见许詹哭了,咬着嘴唇,眼泪一颗颗滚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像被欺负了的小孩子,本来不想哭的,隐忍到了极致,却还是没能忍住。

“唉……”

师姐心疼得要死,也顾不上盘问,抬手去扶住许詹的肩膀。

“发生什么了,你这难道是被人欺负了没,真要是谁欺负你了,你得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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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詹无声地摇头。

他也就是一时崩溃,师姐摸他的头,让他想起了姐姐许娉。

但他很快又止住了眼泪,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真的跟小孩子一样撒娇。

他擦干了眼泪,仍旧腰板挺得笔直,脸色苍白,面色平静,他低下头,借着擦眼镜的姿态掩饰刚才的失态。

他又恢复了方才冷静端方的样子。

“我没事。”他对师姐说道,“别替我担心。”

这是他自己酿下的苦果,他不打算对任何人说。

他早就过了需要谁为自己出头的时候,也过了痛苦就要找人倾诉的年纪。

爱错了人,信错了情,说来也是寻常,人生渺渺,谁又不会经历几遭。

所以他谁都不打算告诉。

不管是姐姐,还是夏余,他都不想说。越是亲人,越是了解他这一段感情,越让他无法面对。

秦深也好,阮森也罢,他自己犯的错,他得一个人承担,没道理再让家人为自己担心。

他对师姐说,“我没事,挺好的。”

即使他看着跟挺好这个词毫不沾边。

可他还是对师姐笑了笑,睫毛因为眼泪,还是潮湿的,结成了一簇一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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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望着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

她跟许詹虽然在学校里很亲密,但这几年因为工作忙碌,也不是时常见面。

可坐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窗外的女贞还郁郁苍苍,她看着许詹,只觉得这还是自己当年不同系的小师弟。

她想,大概是许詹的婚姻出现了不可挽回的问题吧。

就像她头一次婚姻。

她沉默许久,拍了拍许詹的手,“嗯,都会好的。”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咱们催更也讲基本法,不要吓唬人,上学的上班的开车的参加活动的都好好去,该睡觉睡觉,不要动不动吓唬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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