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真的吗?”
宁笙点头:“千真万确。”
“行吧。”外婆说,“我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宁笙:“不用了。”
宁笙:“我觉得我这辈子应该是走不了了。”
外婆:“……”
外婆深吸了一口气,出去打电话了。
“我觉得不行,他这个腿时好时不好……原理?我哪知道。”外婆举着手机说,“要不你自己过来研究研究。”
宁笙一口气松一半,脚踝被人一把扣住。
宁笙:“唔……疼疼疼,快松手!”
徐岭侧过头躲开一脚:“这不是挺有感觉吗?”
宁笙:“……”
“没有。”他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坐回轮椅了。”
“为什么?”徐岭用琴弓戳戳他脸颊。
“我什么时候还要跟你解释原因了?”宁笙问。
“那怎么办,我们和陆鹏说好了下午去果园。”徐岭说,“你不去了?”
宁笙一脚踢开轮椅,站起来了:“我可以明天再瘸。”
徐岭:“……”
徐岭:“…………”
宁笙:“你别声张。”
外婆打完电话,再回客厅时,两个崽子都不见了,只有小提琴老师在收拾琴盒准备下班。
“他们人呢?”外婆问。
“一下课就没影了。”老师说,“两个孩子的琴练得还都不错,可以让他们去试试考级。”
外婆:“行,我来安排。”
宁笙坐在徐岭的自行车后座上,咬一只巧克力雪糕。
“你骑慢一点。”他说,“风要把我的雪糕吹化了。”
“你吃快点不就好了。”徐岭说,“我刚两口就吃完了。”
宁笙:“你那叫进食,不叫品尝,没有灵魂。”
徐岭:“……”
“公主。”徐岭说,“你今天怎么又不乐意走路了?”
“不许叫我公主,我说了多少次了。”宁笙怒了,“李皓月都不叫。”
“那是他呆。”徐岭说。
“你们两个,在背后叫就算了,不许当面叫!”宁笙说。
徐岭:“下次一定。”
宁笙把快融化的冰淇淋吃完,自行车路过垃圾桶时,他把包装纸扬手帅气一抛。
“没扔进去,你下去捡。”他拍拍徐岭。
徐岭把车跟人一起停路边,回去捡了扔好,再回来载宁笙。
“我觉得不会走路也挺好的。”宁笙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看心情随机道德绑架一个人。”
“你走不走路好像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徐岭问。
宁笙:“哼,那是少爷我命好。”
徐岭:“……”
果园是李皓月家的,坐落在山脚下。
徐岭把宁笙载到的时候,李皓月正坐在果园门口帮他妈算账,张口就是一串数字,比按计算器快多了。
“多吃我们家的果子,对脑子好。”他妈妈吆喝着,“看我儿子,数学次次考第一。”
宁笙冷笑:“不会有人真信吧?”
他一转头,徐岭给他递了个李皓月家的梨。
宁笙:“这么大?吃不下。”
“那我切两半。”徐岭从口袋里摸了把水果刀。
“不行!”宁笙说,“你都给我了,不许再吃!”
徐岭一头雾水地收回水果刀:“?”
宁笙抱着梨,坐到小板凳上啃了。
分梨子也太不吉利了,小魔王懂个屁。
徐岭好像还没放弃,伸手抢他的梨。
宁笙刚咬了一小口,梨就被抢走了。
“你干什么!”他问。
“……我给你把果皮削了,这梨刚摘的,还没洗。”徐岭说。
宁笙:“……呸呸呸,你怎么不早说。”
陆鹏比他们晚一步到,自行车后座上载了一大块猪肉。
“阿姨!”陆鹏下车,冲着李皓月他妈妈喊,“肉给你带过来了,我妈说是上好的黑猪肉。”
“行,多谢你。”李皓月妈妈说,“我让我家数学呆子给你拿钱。”
李皓月从钱盒里抽了几张票子,塞给陆鹏。
“嘿!公主!”陆鹏笑嘻嘻地过来打招呼。
宁笙:“走开。”
宁笙:“你闻起来像黑猪肉。”
“是吗?”陆鹏掀了掀衣服闻闻自己,“我去冲个凉。”
他抓着李皓月家冲水果的水管对着自己一阵狂冲,水花四溅,宁笙都看呆了。
他忽然觉得徐岭帮他洗澡时浇的水,好像还挺温柔的,好歹水温正好啊。
“来都来了,你们几个,去帮我摘两筐梨。”李皓月妈妈递了几个竹筐,“我家李皓月连树都不会爬。”
宁笙:“那他还挺丢人的。”
李皓月:“啧。”
陆鹏和徐岭背着筐,李皓月背了包数学题,宁笙空着手,几个人一起往果园深处走。
“你家的黑猪肉很好吃吗?”宁笙问。
“好吃啊!”陆鹏说,“青安镇上,谁没吃过我家的肉啊。”
宁笙:“我。”
他家每周的食材都是从其他地方送过来的,只有少数时候,管家会从镇上买。
“那我们今晚刚好可以吃烤肉。”李皓月说,“陆鹏烤肉可好吃了。”
徐岭:“我比他会烤。”
他们没往果园的深处走,宁笙走远了就会喊累,李皓月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家果园没什么好逛的。
陆鹏跟徐岭是熟练工,手脚灵活地攀上树摘果子。
宁笙嫌太阳晒,站到了树荫下等,慢悠悠地啃完了他的梨。
“有水吗?”他问,“我想洗手。”
“附近有条小溪。”李皓月把草稿纸揣进书包里,“我带你去。”
十几分钟后,宁笙扶着树喘气。
“这叫附近?”他问,“我们走了有一公里了吧!你数学不好吗?”
“我数学可好了!”李皓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是人品不好,我坑你的,徐岭说了,要多骗你走路。”
宁笙:“……”
真是,都不知道要从哪个点开始骂了。
“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宁笙质问。
“啊?我妈跟我爸吵架才问我这个问题。”李皓月说。
宁笙:“……”
该死的数学呆子。
好在李皓月说的那条小溪终于到了,水很清,是宁笙喜欢的干净景致。
他在水边蹲下身,把手浸在水中,清凉的溪水自指间穿过,水中有天与云的倒影。
这座曾在他记忆里积灰的小镇,如今越发像是远离人间的净土。
啪嗒,溪水中落了涟漪,下雨了。
李皓月:“啊。”
宁笙:“你也怕淋雨?”
李皓月抱紧了自己的书包:“我的知识们好怕。”
宁笙:“……”
雨季的雨说下就下,把两人浇到了树底下。
“我觉得我们可以冲一下。”李皓月说。
“我跑不动呀。”宁笙的衣服被打湿了,缩在树下瑟瑟发抖。
现在的他,还不太能跑跳。
“要不你先回去吧。”他说,“叫徐岭来接我。”
李皓月在书包里扒了扒,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卷子,扯掉塑料壳,让他顶脑袋上。
“你……”宁笙有点感动。
“这套太简单了,我全对。”李皓月说,“没有价值的垃圾。”
宁笙的感动变生气了。
没太久,雨幕中蹿进来两个身影。
“公主!”陆鹏扛着把伞,大吼,“还活着吗?我们来救你了。”
一把伞撑开在宁笙的头上。
“你腿怎么了?”徐岭问。
“小溪边上摔了一下。”宁笙说。
刚刚淋雨他没顾得上看,现在才发现膝盖上破了一块。
“撑着。”徐岭把伞塞给他。
宁笙:“?我撑?你比我高啊!你还是人吗?”
徐岭在他面前俯身:“上来,我背你。”
宁笙:“……哦。”
自打徐岭铁了心要他自己走路之后,徐岭就没怎么背过他了。
他举着伞,趴在徐岭的后背上。
“走,回去。”徐岭招呼。
四个小学生一起往回走。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陆鹏边走边背诗。
“现在是夏季。”宁笙无情地说,“而且这雨一点都不好。”
陆鹏:“我没有文化。”
“我要滑下去了。”宁笙说。
徐岭把他往上托了托。
“小铃铛。”宁笙小声说,“你要是……能一直背我就好了。”
徐岭:“你还是人吗?”
被回旋镖扎中的宁笙暴怒。
“我是说,要是能走路了,他们就会接我回s市!”他说。
他不想走,他喜欢他养的徐岭,喜欢青安镇的一切。
“陆鹏。”徐岭喊,“捡块砖来,公主说腿不想要了。”
“你有事吗?!”宁笙捶了下徐岭的肩膀,又紧紧抱住徐岭的脖子,“笨蛋!”
好在陆鹏今天智商在线,显然听出来这是句玩笑话,没去捡砖头。
四个人一步步走出了果园,在李皓月家的院子里支了个炉子烤肉。
宁笙裹着件干衣服,坐在炉子边,手里拿着根铁签,串着块五花肉烤。
铁签被烧热了,有些发烫。
徐岭从他手里摘走了铁签。
“这猪,生前跟你有仇吗?”徐岭看着铁签上的黑炭,“挫骨扬灰?”
“他那像是用业火烤的。”陆鹏说。
李皓月:“三昧真火吧。”
宁笙:“……”
被“孤立”的宁笙捧着盘子坐到了一边,只管吃不管烤了。
确实好吃,香迷糊了。
宁笙吃了好几片。
“这个是什么?”他看着徐岭递过来的碗。
徐岭:“姜汤。”
宁笙不喜欢姜汤,辣得他嘴巴痛。
“你最好喝两口。”陆鹏说,“你们弱鸡淋雨了,小心感冒。”
宁笙:“我们……弱鸡?”
他有点受伤了。
“强鸡强鸡。”徐岭敷衍道。
“你也骂我是鸡?”宁笙扬手。
徐岭抓着他的手拍在陆鹏脑袋上:“是他开的头!”
“很好喝的,你喝掉。”闹完之后,徐岭盯着他,让他把姜汤喝掉。
“我知道了。”宁笙抿着嘴,小口地喝。
自己养的就是不一样,还挺贴心。
徐岭拆了个小创可贴,拍在他膝盖上。
“不爱走就不走吧。”徐岭说,“叫我来背,别往地上磕。”
宁笙:“我不是故意磕的,我又不是傻。”
宁笙在果园野了大半天,晚上哼着歌,一路直立行走踱进客厅,跟外婆迎面撞上。
宁笙僵住:“啊。”
他自言自语着往卧室走:“这腿,怎么就自己动了呢。”
外婆:“……”
作者有话说:
外婆:你看我慌吗?我丝毫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