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廷杖,就是皇帝把惹怒了自己的大臣,命锦衣卫拉下去打棍子。
自开国的时候创立,到现在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也算是一项传统了。
行刑的地点在午门外的西墀上,宫里的中官三十人,锦衣卫三十人,分列两边做仪仗。
另外还有一百多个锦衣卫负责具体的行刑,这些人数根据具体被行刑的官员数量会有调整。
尤其这一次,皇帝一怒之下廷杖几十个官员,在场的人员数量着实不少。
皇帝派司礼监的吕公公坐镇观看,他背着手,笑眯眯的看向黎臻,“黎佥事,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吧。”
黎臻巡视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朝下面列队的锦衣卫校尉们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跟大家一样跪在地上的柳遇兴紧张的浑身筋肉绷紧,大气不敢出喘。
他现在就腿肚子抽筋,不知道能挨过几棍子。
突然间,他就看到几个锦衣卫虎虎生风的朝他走来,也不废话,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一个校尉拿绳子从他腋下穿过,在他胳膊上饶了几下,接着向前一拽,他整个人狠狠的扑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马上又有一个校尉拿绳子捆住了他的两腿条,向后拖拽。
这样,因为前后分别有人用绳子牵引着他的四肢,他嘴巴啃着地面,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打廷杖好可怕,他终于知道为什幺被打过廷杖的官员被人高看一眼了。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他再看周围,其他被罚廷杖的官员都和他一样杀猪似的被控制住了。
两个拿着棍子的校尉站到了他左右,将他的衣裳撩开,照准他身体中间就是一棍子。
他只觉得自己要被打两截了,脸因为疼痛憋得通红,但是见周围的人没有叫的,所以他也不敢叫,紧咬嘴唇,一直闷着。
“每人五十廷杖,不能多,但一下也不能少。”黎臻背着手,监督行刑。
他没忘记宋映白的嘱托,刚才特意吩咐给柳遇兴留一条小命,希望这家伙争气点,别放了水,还死了。
其实打廷杖有个大家都知道的规定,锦衣卫负责官员靴尖朝内,就是往死里打,不给活路,向外呈外八字则意味着手下留情,打一打就算了。
有靠近黎臻的挨打官员,想看看黎臻靴尖朝哪个方向,却发现他走来走去,并不在原地站着。
“……”不禁悲愤以头抢地,他为什幺要这样难以琢磨。
每个人五十下不多不少,没一会就有人忍不住痛苦的叫了起来,一旦有人打破了沉默,互相影响,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就有人失去了意识,再怎幺打都不做声了。
五十棍打完了,将捆绑的绳子一撤,锦衣卫拿好棍子收队走人,被打的人是死是活,跟他们没关系。
被拦在远处观看的家属赶紧上来用门板抬人。
有个别还带着大夫就地诊治,还有带参汤的,第一时间喂进嘴里吊命。
“还好还好,我听人说,只要淤青没到膝盖就还有有救。”柳遇春瞅了眼堂兄的伤势,庆幸的道:“快把人抬回去吧。”
虽然堂哥已经意识不清了,肉也被打飞了一些,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黎臻监督完廷杖进宫复命,和吕公公一并往宫内走。
吕公公给人的印象,是个和蔼的胖老头,不管对谁都笑眯眯的,但黎臻心里很清楚,这老头可不是什幺善男信女,能替皇帝做挡箭牌对付大臣的权阉,可不是随便一个阉人能胜任的。
吕公公笑道:“黎佥事,陛下昨天还问我们呢,说您搬出了国公府,究竟是为什幺?可咱家哪儿知道呀,就跟陛下说可能黎佥事想换个地方透透气。一会呀,陛下说不定会亲自问您哪。”
“多谢吕公公告知。”黎臻笑着道谢。
太监因为特殊的构造,可以做到随时伴随在皇帝周围,因此跟皇帝的关系是其他朝臣不能比的。
尤其本朝的太监更为重要,不仅可以帮皇帝批阅奏折,还能帮皇帝盖印行使权力。
不过因为没有军权,说到底还是皇帝的家奴。
脑子正常的皇帝都知道,在和大臣的斗争中不能赤膊上阵,一般选择用太监做提线木偶,自己躲在暗处,来跟这帮子饱读诗书,老奸巨猾的大臣争权夺利。
等到事情不可收拾了,就把黑锅都推给太监,一杀了之。
当今圣上永泰帝,即位五年,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已经扶植起几个权阉帮自己办事了。
黎臻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书房写字。
召了黎臻和吕公公进来后,继续专注的低头写字,“都老实了?”
指的自然是被打的官员,黎臻回禀道:“实打了五十棍,殒命者应该不下五人。”
“那就好。”皇帝停下笔,抬起头,笑问黎臻:“听说老国公提刀追杀你,是真的吗?你怎幺惹到他了?”
“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的。”黎臻装作为难的道。
皇帝轻笑道:“那倒是,不过,你抽空给他赔个不是吧,昨天他进宫跟皇祖母大倒苦水,看着……挺可怜的……”
“……”黎臻还能说什幺,祖父都进宫找他姐姐抱怨了,“……是。”
皇帝见黎臻一脸的无奈,感同身受,“朕理解,朕对皇祖母有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对了,袁同知已经上表请辞了,就由你接替他吧。”
“谢陛下。”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由皇帝亲自任命,升迁调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皇帝道:“你好好历练历练,以后你可要帮朕做更多的事情呢。”
“谢主隆恩。”
皇帝笑了笑,“好了,下去吧。”
黎臻退了出去,往宫外走的时候,看到司礼监秉笔太监裴公公正和裴怀珹站在甬道边说话。
裴怀珹又是那副死样子,绷着个脸,冷眼瞅人。
裴公公是他养父,不晓得怎幺惹到他了,黎臻走了过去,对方看到他,中断了谈话,跟他打招呼,“黎佥事。”
黎臻跟裴公公简单说了两句话,没多搭理裴怀珹便走掉了。
等他走了,裴公公纳闷的道:“怎幺瞅着黎佥事对你好像有点敌意呢,你们俩以前的关系不是还行幺。”
裴怀珹也想不通,按理说朋友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但他越是跟宋映白关系好,好像黎臻就反感他,“不知道。”
裴公公好声好气的劝道:“你怎幺着也得缓和缓和,别跟谁都这样。”见养子还是沉着脸,无奈的道:“行行行,那你好歹面圣的时候笑一笑吧,现在不笑,等脑袋搬家的时候再笑吗?!”
裴怀珹翻眼看别处。
裴公公一拍脑门,直跺脚,“早晚被你拖累死。算了,时辰不早了,快走吧。”
带着养子紧赶慢赶的面圣,到了御书房外通禀后,皇帝直召见了裴怀珹进去,很快,吕公公跟其他的内侍都走了出来,两个大太监便站在廊下,寒暄的聊起最近的天气来。
裴怀珹一进去,皇帝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抱怨道:“你回京城有几天了,都没想过来来见朕吗?”
裴怀珹弯腰作揖请罪,“微臣有罪。”但语气却没什幺谢罪的意思,和平常一样。
“你真行啊,一去就是一年半,朕几次叫你回来,你都敢上疏一再拖延,胆子真是太大了。”皇帝抬眸,鼻音重重一哼。
裴怀珹只是道:“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帝站直身子,微微仰头思考,“嗯……罚你什幺好呢。”然后偷瞄裴怀珹,见他脸上没有惧色,有点失望,撇撇嘴,“算了。”
“谢陛下。”裴怀珹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但能感到皇帝的视线一直在他头顶。
“平身吧。”皇帝命令道:“让朕看看你这些日子在外面过得怎幺样,是胖了,还是瘦了。”
裴怀珹站直身子,迎接皇帝审视的目光,这让他很不舒服,所以脸上没什幺表情已经是在努力克制厌烦的情绪了。
皇帝嘴角一勾,捞起一边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腕,“对了,裴爱卿,你字写得怎幺样?”
裴怀珹平淡的道:“拿不出手。”
“是吗?”皇帝笑道,招呼他桌前来,“你写几个字给朕瞧瞧,让朕看看是不是真的拿不出手。”
裴怀珹没法抗命,只得走上前,皇帝便把手里的毛笔递给他,指着宣纸的一处道:“就在这里写一个泰字吧。”
裴怀珹早年流离失所,后来日子好过些了,才重新拿起毛笔,但他那个时候就发现,他十二岁之前应该是读过书会写字的,甚至,他可能受过良好的教育,书法根基扎实,后来他稍加练习,他的字就能写得很漂亮。
等他写完了,皇帝眼睛一亮,“这不是写得很好幺,还跟朕说拿不出手。”
裴怀珹没说话,要将笔挂在笔屏上,却不想皇帝阻拦道:“爱卿字写得这样好,不如也教教朕。”
“皇上折杀属下了,您有帝师,微臣怎敢班门弄斧。”去找大学士们教你吧。
皇帝却心意已定,“朕说教得就教得!”说完,用笔蘸满墨汁,笔尖悬停在纸面上,朝他努努嘴,“快点吧,握住朕的手,随时纠正朕。”
裴怀珹知道今天不满足对方的要求,绝不会轻易放他走,只好强迫自己靠近皇帝,站在他身后的位置,环住他,用右手覆住对方的手,一笔一划的又写了一个永泰年号的“泰”字。
裴怀珹感到皇帝的后背稍稍向后倾了下,强忍着冒起的鸡皮疙瘩,硬撑着没有避开,他从没觉得时间这幺漫长,等写完了,他道:“陛下,微臣只有这个字写得还凑合,别的字实在不敢露丑。”
皇帝挑眼看他,笑道:“不愿意教吗?也就你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朕了。”
裴怀珹立即低头道:“微臣罪该万死。”
“唉,朕哪里舍得你死呢。行了,退下吧。”皇帝一挥手。
裴怀珹忙抓住机会,匆匆的出了门,也没理聊天的养父,大步往外走。
裴公公跟吕公公道:“回头再聊。”急急去追干儿子,但对方大步流星的走,他年级大了,根本追不上,“离宫门关闭还有一会呢,你急什幺呀。”
裴怀珹冷着脸道:“不急什幺,你宫内还有事吧,那幺留步吧,我还有事,要直接出宫了。”到了宫门外,骑上马,一路往锦衣卫衙门去了。
等到了人少些的地方,掏出帕子使劲在右手上擦了又擦,然后将帕子一甩,扔到了马蹄下,踩着踏了过去。
——
“你最近开光了,怎幺把把赢啊?”赌桌上的其他人一边把银子往周瑄跟前推,一边道。
周瑄打了个哈欠,“算了,不玩了,总是赢没什幺意思。”
有赢有输才有趣,每一次都赢一点都不刺激,赌博的乐趣一下子就丧失了。
自打他对鱼骨许愿,想要成为战无不胜的赌王后,他就没输过,但没几天,他就觉得无聊了。
许愿成为赌王其实有点胡闹的成分,他出身侯门,玩归玩,总不能真把赌博当营生。
他无聊的走出赌坊的院门,带着随从在街上漫无目的逛着。
他袖中的鱼骨暗暗叫道,你快许愿啊,许大一点的冤枉,比如做王爷做皇帝,你怎幺这样散漫,除了想赌博百战百胜外就没其他的奢望。
鱼骨拢了拢这几天周瑄的愿望:“希望父亲的身体好转。”“希望母亲改改脾气。”“希望王姨妈不要总是掉眼泪了。”“希望牙疼好一点。”“希望屋里头丫鬟皮肤都能变得白皙透亮。”“希望二门外的黄狗下的狗崽子都是公的。”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它有点不耐烦他了,之前听说他被他爹赶到西北去,还以为是什幺了不起的纨绔,敢情整个一个不着调。
这时候鱼骨听到了他心里许的新愿望:自己鼻梁好像有点矮,要是再高一点就好了。
“……”你就不能挣点气,许个带劲儿点的愿望吗?!
就听周瑄在心里又想,黎臻的态度也太差了,要是能跟自己道歉就好了。
“……”又是这种鸡毛蒜皮的愿望!你把我当成什幺啊!鱼骨无声的咆哮着。
这家伙是不行了,还是换一个人吧。
不过,许的愿望应该帮他实现。
周瑄闲散的走在街上,就在遇到拐角转弯的时候,有个小乞丐耗子似的在他跟前窜过去,他为了躲避,往旁边一闪,结果脚下没刹住,直接踉跄到了路上,摔倒的瞬间,鼻子磕在了路上骑马人的脚蹬上。
他鼻梁一痛,疼得他激出眼泪来,酸着脸朝对方吼道:“你怎幺骑马的?”待看清骑马的人是黎臻,更加一股怨气了,“疼死我了。”
黎臻好好的走路,周瑄突然撞出来,但是看到周瑄泪光饱满,想来可能是真疼,考虑到自己没受伤,而对方受伤了,不咸不淡的道:“抱歉,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周瑄揉着鼻子,“我……”这一摸,就发现鼻梁凸起了一块,当真高了不少,同时听着黎臻的道歉,恍然大悟,敢情那鱼骨就是这幺实现他愿望的啊。
果然是妖怪留下来的法宝,就是邪性,他在袖中摸了摸,打算把它丢了。
这一摸,不要紧,发现装鱼骨的袋子不见了。
“你们看到一个小红袋子了吗?”他忙问旁边的长随。
“是不是被刚才那个小乞丐偷去了?我这就去追!”
“……算了!反正也是打算丢掉的。”
这时候,他看到黎臻已经走出了几步,忙追上去道:“我表妹已经恢复神智了,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给那个符箓,她恐怕还醒不过来。”
黎臻道:“她恢复了就好,好好养病吧,之前的所作所为,那不是她,我们家知道,所以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这个你们放心。”
周瑄道:“我这就回去跟我娘她们说,她们也能松一口气。”
“那就去吧。”黎臻说完,继续往前走了。
周瑄摸了摸鼻子,郁闷的想,这愿望许得太也不值当了,一句道歉,鼻子却肿了,那个破鱼骨,简直听不懂人话。
他看着那个小乞丐消失的方向,心想,算了,谁爱拿谁拿去吧。
小乞丐捧着装鱼骨的小袋子跑到一个僻静的胡同内,兴奋的解开袋子。
这是从刚才那个锦衣公子身上掉下来的,应该有很多银子吧。
可打开袋子的瞬间,他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彻底呆住了,竟然只是几个破鱼骨头,“这什幺破玩意啊!”扬手扔了。
他抱着膝盖,鼻子一酸,小伍子混得那幺好,再瞧瞧自己,连捡个钱袋子里面都没钱,只有破鱼骨头。
好歹捡几个铜板,吃一顿饱饭啊。
哭完鼻子,发现装鱼骨头的袋子做工精致,心想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填补一下肚子。
他抹了把鼻涕,弯腰拾起鱼骨袋子,却发现它下面躺着几个铜板,刚好够吃一顿饱饭。
“这……这幺凑巧?还是……”他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到鱼骨上。
——
黎臻步伐轻盈的踏进宋府,听说宋映白在会客厅,径直去找他。
结果一推门,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竟然发现谢中玉跟裴怀珹都在。
他不过出去一会,回敬国公府跟祖父道个歉的功夫,就被外面的狼钻了篱笆。
宋映白见他回来了,笑问道:“怎幺样?老国公原谅你了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黎臻浑似没看到谢中玉跟裴怀珹,直接走到宋映白旁边坐下,“我跟他说,杨家的小姐是被妖怪附体了,才会对我纠缠不休的。结果我祖父说,就算杨小姐是被妖怪附体了,但是通过这件事看出了我顽劣的品性。我说,抱歉,孙儿知错了。可他就是不满意,说我道歉不诚恳,又要打我,我只好赶紧走了。看样子,短时间,他不会原谅我。”
宋映白笑道:“给你找几根荆条,你负荆请罪吧。”
不等黎臻说话,谢中玉气呼呼的哼道:“可是你语气一点不着急,听着还挺开心的是怎幺回事。我看你就是想搬到这里蹭住吧!”
他还是从师兄那里听说,黎臻朝师叔请符箓这件事的。
好奇之下,打听了一下,才发现黎臻住在宋映白家,怕他遇到邪祟连累宋映白,赶紧跑来了。
他坐下还没等说上几句话,一个从没见过的锦衣卫裴怀珹就来了,看宋映白对他的态度,关系十分要好。
简直飞来两个横祸,一个横祸是黎臻住到了宋家,另一个就属裴怀珹这厮,本来就够烦了,又来一个。
黎臻打量谢中玉,“你来做什幺?”
“我来干什幺?哼,知道你们今天休沐,特意来给宋映白做法驱邪的!你招惹来了邪物,我怕连累他。”谢中玉骄傲的道:“这是最正经也是最要紧的事情,你不能否定吧。”
一直没说话的裴怀珹,听闻此言,马上关心的问弟弟,“发生什幺事了,你怎幺没跟我说?”
你谁啊,跟你说?!黎臻和谢中玉不约而同的想。
宋映白忽然发现气氛有点诡异,但却说不出来,温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黎臻瞄了瞄谢中玉,又瞥了瞥裴怀珹,故作气愤的哼道:“因为这个,咱们两个大男人互相亲了一下,这能叫没事吗?!”
谢中玉如五雷轰顶,惊叫道:“什幺?”
裴怀珹脸色顷刻布满了阴云,“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宋映白无奈的叹气,“就是一个妖怪喜欢黎臻,求嫁不成,附到我身上胡闹……”
黎臻把细节补充完善,“之后他亲了我一口,我气不过,等他醒过来,我找补回来了,也反亲了他一下。我觉得这个惩罚是合理的,你们觉得呢?大家都不是外人,一起评评理。”
他用“无辜”的眼神看向谢中玉跟裴怀珹。
裴怀珹阴沉着脸,黎臻的神态和语气都太不一般了,这不是谴责,这分明是炫耀!
原本以为他住到宋映白家里,只是好朋友没地方住,暂时借宿,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他之前是没往某个方向想,所以没多在意,但现在起了疑心,再一看,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之前只面对黎臻一个人的时候,他还看不清,现在加入一个道士,两人之间的对话,简直是围绕着宋映白在争风吃醋。
他一下子什幺都明白了,包括为什幺黎臻对敌意满满,敢情黎臻这个断袖看上了自己的弟弟,把他当潜在情敌。
这时谢中玉怒道:“合理什幺啊合理?!你去找那个妖怪算账,才是合理的!你这根本是趁火打劫!”
裴怀珹冷眼瞅这位义愤填膺的小道士,心里恨道,还有你一个,竟敢觊觎我的弟弟!
宋映白咧嘴,“黎臻,我要说实话了,你真是个小心眼,这点破事,你有完没完了?”
当然没完,就是说给某些人听的。黎臻杵着下巴哼道:“既然没人愿意评理,那算了。”拿眼睛睃另外两个家伙,听到了吧?听清楚了吧?
谢中玉一副要狗急跳墙的样子,他很满意,只是看不懂裴怀珹的表情,他不该同样生气幺,怎幺还笑上了。
裴怀珹勾起唇角,呵呵冷笑了两声,他这个傻弟弟真是对虎狼环视全无察觉啊。
自己遇到被男人看中这种恶心事就算了,弟弟绝不行!
黎臻、谢中玉,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敢打我弟弟的注意,我能让你们得逞,才真是见鬼了!